“你叫解……”
“二!解二!哎嘿嘿嘿……”
和那帮土匪们交流了一番后,解二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憨厚起来,连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凌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啧”了一声后朝他招了招手,解二连忙跑到凌晨面前,两只手拱着放在身前,跟个小媳妇似的小心翼翼。
“我也没准备什么饭菜,劳你们干活,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就不麻烦你们了……”
解二听到后脸色更白了,连忙说道:“不不不!小人们是吃过了来的,有的是把子力气,晚饭回家吃,绝不敢讨用茶粥!”
“哎——”凌晨伸手止住了他的话语,低声说道:“是谁找你们来的?”
“刘老丈家的梁峦。”
凌晨点点头,忽然问道:“你怕他吗?”
解二听到这句话,立刻拍着胸脯嚣张的说道:“我会怕他?要不是他给了点辛苦钱,小人岂会替他跑腿?要说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啊!竟然敢打军……”
“哎哎哎,打住打住。”
凌晨示意解二不要激动后,离开青柠和乡亲们,把解二带到一旁,抱着双臂继续询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解二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手指,胆怯的看着凌晨:“二两银子。”
什么?!
才二两??
凌晨闻言勃然大怒,找自己的麻烦才花了二两银子?这特么瞧不起谁呢?!
他恼怒至极,将手伸进怀里,吓得解二连忙抱头蹲下:“凌将军饶命呀!小人实是不知,经陈大哥点拨后方才晓得将军虎威,小人错了!再也不敢了!”
“起来!”
“是……是……”
凌晨揪住解二张开的衣褂,将他扯到跟前,另一只手举起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的眼睛跟前。
“去,找到那个姓梁的,我也不要你对他如何,只是往后我见到他,不希望看到他还有两只对称的耳朵。”
解二挤着眼睛躲避,凌晨都把银子都抵在他的睫毛上了:“这……将军,小人们平日里也就会打架闹事、吓唬吓唬寻常百姓,割人耳朵……这……”
凌晨缓缓松开他的衣褂,还贴心的替他整理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解二威胁道:“行吧,既然你手软心善,那我也不勉强了。我还是去问问陈大傻子,看看这十两银子,能不能让他割了你的鼻子。”
解二闻言一惊,顿觉苦不堪言。陈啸平日里就没少拦路伤人,打断人腿、拳瞎人眼都是家常便饭,割自己鼻子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何况还有十两银子拿。
他在银子和凌晨之间来回看了半天,纠结许久后最终还是妥协了。慢慢伸出手,心情复杂的接过了这十两银子。
大周律:伤他人者,笞三十。若致人残,罚倍之,加羁半年。
六十鞭子和半年国家饭,换来十两银子和凌晨的不追究,解二也不知道划不划算,但他现在没得选。
梁峦啊梁峦,你他娘的欺负人之前好歹先打听一下啊!现在好了,连带着老子也惹一身臊!你别怪我,此事皆因你起,老子也是被逼的!
拿了银子后,解二便叫上那几个泼皮,气势汹汹的直奔梁峦的住处去了。
凌晨悠哉悠哉的站在路口,望着解二和泼皮们远去的背影,顿觉心情舒畅。割他两只耳朵长长记性,也没什么不好,顺带还能给刘员外提个醒。
这也就是在望云镇,还得顾及着影响。要是换在寿春战场上,老刘家早就鸡犬升天了。
解二的办事效率挺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揣着一只血刺啦呼的耳朵来见凌晨了,凌晨看都没看,随手就丢给了柴叔家的来福。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非常平静。
但是第五天上午,镇子上出现了一群县里来的官差,在一个山羊胡子瘦中年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热火朝天的工地上。
“你就是凌晨?”
领头的捕快头戴方帽,身穿皂衣,手中握着一柄刀。他身后的衙役们有的握刀,有的持棍,还有两个拿着枷锁和铁链。
凌晨无奈的答道:“是,怎么了?”
“有人告你私通匪寇,买凶伤人,为祸乡里,跟我们走一趟吧~”
村民们听到后都愣住了,他们也多少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这怕是和刘员外撇不开关系。
青柠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颤着哭腔求情道:“官爷,是不是弄错了?我相公一向和善,又是从军中遣归乡里的,怎么会私通匪寇呢!”
那捕快不耐烦的说道:“是非曲直,自有知县大人论断,岂能听你一面之词?若是真的清清白白,也不怕走这一遭不是?”
青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凌晨拦住了,他握着青柠的胳膊对她轻声说道:“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就安心待在二婶家中,不要乱跑,要听话啊~”
青柠两眼汪汪,拉着凌晨的手无助的摇了摇头,却被官差们扯开,不分由说就给凌晨套上铁链枷锁,在邻里的围观下带走了。
青柠被二婶和堂妹拉住,哭的泣不成声,却又无可奈何。
凌晨的内心有点烦躁,小人报仇真的是从早到晚啊!看来刘老登是真想跟自己拼一下子。行吧,那我就满足你。
数个时辰后,临颍县衙的后堂之上,已近不惑之年的知县冯延正笑呵呵的坐在左侧,陪同另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胖员外喝茶。
“祈年兄久居汝南,替文公打理府中事物,一向身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踏临我这穷乡僻壤?”
胖员外笑呵呵的答道:“这不是乾龙节将近了嘛,老爷命我带些往来,赠与一位恩交。说来也巧,那位的高庐,正在老弟你的治下。所以就顺道来拜访拜访,讨杯茶吃。”
听到对方这么说,冯延大为惊奇,连忙问道:“竟有此事?兄长可否透露一二,愚弟也好替你带路。”
“呵呵呵~又不是什么机要,有甚要紧?说来也是奇了,我听府中长随说,这人本是你境内的流民,因缘际会辗转到军中,累次于危难之中解救我家老爷。后又置高官厚禄于不顾,谢绝了少爷的挽留,归了乡里。”
冯延轻捋着胡须叹道:“竟有这样的人……哎?此人姓甚名何?”
胖员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呵呵的说道:“叫凌晨,居于望云镇,我也未曾见过,但听说尚不及弱冠,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砰!”
就在胖员外说完这句话后,一直在旁边陪同的县尉手中一抖,破碎的瓷渣和茶水、茶叶一起散落在了排列整齐的地砖上。
感受到冯延不满的目光和胖员外疑惑的凝视后,县尉慌忙起身解释:“下官突然想起昨日还有件盗案未曾处理,一时走神,搅了大人和老爷的雅兴,罪该万死!”
胖员外听后淡淡一笑,挥手示意无妨。冯延却眉头不展,外客尚在,举止如此莽撞,真是给他丢人现眼!
“既然有事,还不快去?”
“是!下官告退。”
县尉着急忙慌的从后堂退了出来后,心里直呼卧槽,一路小跑着火急火燎的赶往衙署,额头上都跑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却尤自不觉。
天杀的刘财主,你可害苦我了你!!
当他推开衙署的门,走进房间里时,几个捕快正在和本县的杨捕头说着什么,今早派出去的刘捕快也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己。
县尉心里咯噔了一下,放慢脚步朝着刘捕快走去,他多么希望对方告诉他,今天的缉捕行动失败了,“没找到”、“不在家”,或者逃了也行啊!就说是抓错人了,能圆回来的!
“县尉大人!”
屋子里的众人齐齐向他行礼,他却顾不得点头示意,径直走到刘捕快面前,颤声问道:“你……你今天……那事……”
刘捕快得意的朝着县尉禀报道:“回大人,一切顺利!那刁民已经被押进大牢里了。小人打算先来禀报大人知晓,然后便叫他尝尝咱们衙门里有名的烂肉水火棍~”
县尉的一颗心如坠冰窟,后背生寒,嗓子和嘴巴都干的要死。他艰难的吞咽了两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刘捕快,轻轻伸出手,把他拉到屋内东首的主座前,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坐了上去。
“县尉大人,这……”
“别叫我县尉,从现在起,你是县尉了。”
——
阴暗的牢房里,凌晨坐在一堆稻草上,靠在墙边一言不发。这里又臭又骚,木牢柱子边还有褐色冰激凌和淅出白硝的尿渍,环境比猪圈还差。
如今他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接下来就是先隐身,引狱卒进来察看,再把他打晕,蒙眼绑起来后快速出去把刘员外一家送上云端,然后再回到这里,等狱卒醒来,一切恢复如初,就当是一场梦吧~
不过,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白天的狱卒可能有交接班制度,如果刚好赶上,那不就露馅了?
就在凌晨已经计划好一切,安静的等待夜幕的降临时,牢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乌泱泱进来了一大堆人,其中还有两个看起来身份尊贵的中年人,一胖一瘦,此刻正目光焦急的打量着自己。
那胖大叔看起来挺和蔼,见到凌晨没有什么事后,才舒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瘦大叔后,客气的朝着凌晨拱手道:“可是亲卫营凌百夫长?”
凌晨有些疑惑,虽然不认识,但对方这么客气,他也不会没有礼貌,当即就爬起来抱拳还礼:“正是,不知尊驾是……”
“在下是节度使大人府上的外管家,凌百夫长叫我谢荣便是。”
“原来是谢先生,幸会幸会。我已经不在军中任职了,先生叫我凌晨就行。”
二人见礼结束后,一旁的冯延连忙上前拱手道:“在下是临颍知县,姓冯名延。一时不察,竟让这些蠢货误捕了凌兄弟,凌兄弟没有受苦吧?”
知县?
凌晨连忙拱手见礼,撩起垂衫就准备跪下磕头:“草民见过知县大人。”
“哎哎哎~请起请起。”
冯延连忙一个健步上前扶住凌晨,真要是让他跪下去,自己这知县也就干到头了。
一个流民因军功干到百夫长,确实很传奇,但还远远不能让一县父母官客气相待,但救过江淮节度使的命,还是“数次”,就值得去结交认识了。
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是府中总管!那得是心腹中的心腹才能胜任。节度使大人派谢荣谢祈年亲自来给这年轻人送节礼,足以说明有多重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已经完全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还不给本官滚过来!!”
笑呵呵的扶起凌晨后,冯延突然脸色一变,阴沉着脸怒喝一声。先前不分由说就抓了凌晨的刘捕快立刻就颤颤巍巍的跪着爬了过来,头埋在凌晨脚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凌兄弟在抵御唐军的犯境中屡立大功,乃是于国有功之人!你有几颗脑袋?竟敢栽赃诬陷于他?来人,将此贼革去吏籍,先杖打八十,再丢入牢中,待本官得闲,再判放军中抵罪!”
刘捕快听完后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实在不知!若是知晓,哪里敢碰凌公子一根指头啊!”
凌晨见刘捕快双手扶在满是尿渍的地面上,脑袋都磕破了,心中也是有些不忍。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杀生时手起刀快,放生时慈悲为怀。
罢了,念他初犯,就给他一个机会吧。不过,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挨打充军这么简单了哦~
全家亲子地府一日游,单程无返。凌式会社,信誉保证。
“大人,此人虽然误抓了草民,但并无冒犯刁难之举,想来也是受奸人蒙蔽,只是行使本职,草民斗胆替他求个情,不如就从轻发落……”
冯延闻言一愣,面色有些讶然,这少年还挺敦厚,完全不像是谢祈年口中手刃了近百人的凶悍之徒。
刘捕快听到这话,也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凌晨,再联想到自己先前的行径,顿时感到羞愧不已,无地自容。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既然凌晨有意要放过刘捕快,冯延自然不会做的太难看,不然旁人说他牺牲手下讨前程之类的也不好听,天知道市井里会怎么传。
“既然凌公子亲自开口,那就暂且留用,以观后迹。但随意捕人过错难恕,总归是要惩戒一番以诫诸人,轻杖二十,你可有异议?”
刘捕快连忙磕头感谢道:“谢大人开恩!谢凌公子饶命!”
做儒家人,行法家事,塑道家魂。(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