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走,许淑芬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燕京城待着也没意思了,还好女儿在,小红毕竟不是正式员工,请假也随意些,今天特意请假带老娘和外婆逛京城。
大哥临走之前给了她一百块零花,还有一些粮票,让她带二老享受享受。
本着二老对伟人朴素的崇敬,小红带她们去了海子里伟人故居(丰泽园菊香书屋)参观了一下,这是今年五月一号开放参观的。
其实相较于参观游玩,许淑芬更想待在家里,这样她就能帮儿子接电话了。
家里没个人,有人找儿子都没人知道。
尤其是年轻女孩的电话,她特别喜欢接。
别看魏明才19岁,她自己也还不到40岁,但当奶奶抱孙子的心已经非常热切了。
在沟子屯老家,有好几个魏明小时候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没证咋了,到了岁数再补呗。
许淑芬已经跟女儿去过了东方新天地,见到了两张海报上的女孩,龚樰朱霖,她见过啊!
之前在北大南门曾相继有过一面之缘,真人比海报还漂亮,龚樰温柔,朱霖大气,就是岁数不太合适,但如果儿子真喜欢,她也不会有意见。
早年间童养媳儿见多了,大点知道疼人。
除了华侨公寓的家里,许淑芬最喜欢去的还是北池子的四合院。
她想帮儿子收拾收拾这个新家,另外还想买点种子在院子里种点白菜萝卜,儿子太懂生活了,还留了一块地没铺砖,专门用来种东西。
听说城里的菜都是计划好的,到了冬天都得抢,有时候还抢不到,所以必须尽早未雨绸缪。
儿子走的第二天,许淑芬就自己买到了萝卜种子,准备给儿子种上。
不过闺女有游玩计划,她要先配合小红完成了,中午等老娘和闺女都休息了,才能抽空去一趟。
然而到了四合院,许淑芬发现门锁不见了,她吓了一跳,心想难道家里遭贼了?
她轻轻推了一下,没有推开,所以肯定是从里面反锁了。
许淑芬没有强攻,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真遇到盗窃的也不是对手。
所以她就躲在拐角处暗中观察,并没有等太久就看到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漂亮女孩,许淑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那个叫龚樰的魔都姑娘啊!
许淑芬当然不认为她是贼,她非常从容地把锁锁上,并从锁上拔下来一把钥匙。
“她也有这里的钥匙!”许淑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好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老娘。
在她看来儿子把这宅子的钥匙给了龚樰,这关系肯定不能算是普通朋友了。
龚樰从相反方向离开后,许淑芬立即进了四合院,并没有看到这宅子里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实际上龚樰这次过来只是给魏明留了一封信,放在了书桌上,压在了一本书下。
她知道魏明已经离开京城了,而且上影厂也给自己来了消息,请她回魔都试镜一部戏的女配角,叫《七月流火》。
她是无所谓女主女配的,自己也是一个表演新人,有的演就行,而且这次要试的是一个可怜的舞女角色,还挺有挑战的。
所以她特意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告知魏明自己已经回了魔都,省得他回京后找不到自己干着急。
只是没想到被淑芬阿姨发现了,许淑芬就怕儿子只知道写作赚钱,却忽略了个人问题,现在她彻底放心了,哼着川渝民歌美滋滋地忙活完种菜的事,这才回了华侨公寓。
回家后闲不住的许淑芬又开始收拾儿子的房间,平时魏明在家,为了不打扰儿子她都不会主动进他的卧室和书房的。
魏明就知道老妈会进自己房间,所以家里霖姐的衣服毛巾都藏了起来。
包括计生用品也都放在了衣柜最深处,除非老娘故意查找自己的犯罪证据,否则肯定看不到。
但他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叫“床底下”,任何在家里找不到的东西最终都可以在那里被发现,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要彻底清理一次就能发现很多惊喜。
只不过因为清理困难,所以一年到头也不会打理一次,但许淑芬不怕困难。
她扫了一下床底下,发现有脏东西,于是特意找了根木棍绑在笤帚上,这样就可以清理更深一些了。
然后一扫帚扫出了一个没有打开包装的橡胶制品,许淑芬一开始也没认出这是啥,农村妇女主任虽然也发这种东西,但可没有这个外包装。
直到打开之后许淑芬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一个母亲第一次发现儿子已经有性生活了,这种心情是很复杂的。
有忧有喜吧,喜的是儿子有这个能力和心思,忧的是,戴着这玩意儿还怎么抱孙子啊!
许淑芬首先想到的就是龚樰,等会儿得问问闺女,小龚到底多大了,具体比儿子大几岁,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双方见见家长了。
而实际上这个小东西是上次梅琳达来的时候两人不小心掉到床底下的,跟龚樰没关系。
许淑芬干着更起劲儿了,后来果然还有意外收获,她扫出来了一个工牌。
“娘,你醒啦?”魏红午睡结束,看到老娘在老哥房间发呆,“你拿的是什么啊?”
“没,没什么!”许淑芬赶紧把工牌收进了口袋里,表情非常不自然,只能用打扫卫生掩饰。
虽然工牌上没有照片,但有单位,有名字,名字是“朱霖”!
于是许淑芬果断又把朱霖和那件计生用品挂钩。
所以难道儿子的对象是那个姓朱的燕京女孩吗?
不过龚樰有四合院的钥匙又怎么说?该不会朱霖也有这里的钥匙吧!?
还是说她们两个都……
许淑芬想到那种可能后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乱搞呢,被人知道了还得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老家的地主就娶了两个媳妇儿,后来地主被枪毙了,小媳妇儿被改嫁给了一个贫农。
许淑芬现在心里乱极了,昨天她们看新闻联播,提到新的婚姻法正在重新制定,但愿新婚姻法这方面能放宽一些,想娶两个的就让人娶两个呗,大不了多罚点钱补贴娶不到媳妇儿的。
不过37岁以上的男人不可以,因为她家魏解放38了。
母亲对儿子是无限宽容的,但丈夫必须从严对待。
“娘,别干活了,咱们出去玩吧。”魏红喊了许淑芬一声,她和外婆都把衣服穿好了。
“又玩啊?”许淑芬叹息。
魏红:“咱们去王府井逛逛呗,顺便还能去我哥那个四合院看看。”
许淑芬心道我刚从那边回来,不过老娘也兴致勃勃,她也没有扫兴。
“好吧,走走。”她把床下面都扫干净了,然后又把朱霖的工牌放回了床底下原来的位置,这东西自己拿着烫手。
这次逛街魏红还用自己的工资给外婆买了一件得体的老年新衣,包括鞋子。
因为很快她就要和梅文化家长见面了,梅家家世好,外婆也不能跌份儿啊。
最后她们去了一趟四合院,魏红看着那片菜地惊诧道:“怎么有人种地浇水了啊?”
许淑芬打趣道:“可能是田螺姑娘干的吧。”
还是老娘看透了:“淑芬这是你弄的吧。”
许淑芬点点头。
“啊,娘你中午没休息啊?”魏红心疼不已,表示今天一定要下馆子犒劳老娘。
许淑芬戳着她的脑袋瓜:“你怎么跟你哥似的,成天下馆子,难道你娘的手艺不如馆子吗。”
魏红挽着老娘的胳膊:“现在回去做饭太晚了,咱们就在这附近看看,不吃大馆子,这总行了吧,而且我发了工资,这顿我请。”
然后她们走着走着,过了北沿河大街,在翠花胡同看到了一家小店,名叫“悦宾饭馆”。
店并不大,就四张桌子,挂着一个黑板写着菜和菜价,还算实惠。
老板娘笑脸相迎:“我们今天是刚开店,几位里面请,今天的主食免费供应,只要粮票就行。”
她也是看到报纸上关于那个东方新天地的优惠政策才想起用这种方式吸引顾客的,结果她好像多虑了,魏红她们坐下不久,陆续来的客人就把四张桌子占满了。
听她这么说,魏红问:“刚开店?你们不是公家的买卖啊?”
老板娘刘桂仙笑道:“不是,我们是个体买卖,这店面也是我们自己家的。”
还有跟老板娘认识的街坊道:“刘大妈的手艺那是一绝啊,我早就等你们两口子开店了。”
魏红也算是跟她哥吃过不少馆子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个体户饭馆,觉得颇为新奇,于是点了老板娘自称最拿手的蒜泥肘子和锅塌豆腐,然后又要了一个糖醋排骨,三个菜,三碗米饭。
按照他哥的说法,下馆子如果不为吃肉,那何必下馆子呢。
魏红吃了一口锅塌豆腐,跟她在北大吃过的对比一下,北大的已经算很好吃了,但老板娘做的更绝。
而许淑芬在吃过蒜泥肘子后也心服口服,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处理的,口味确实很独特,难怪卖这么贵。
原本她还想着人家能开饭店,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呢?
许淑芬觉得丈夫在哪,儿子在哪,女儿在哪,哪里就是家。
现在看来儿子女儿肯定都要落在燕京,至于她家老魏,看样子在老家也待不住,那自己很可能也要跟着他们爷仨儿来到燕京生活。
而且很显然,燕京的生活质量比老家强的太多了,她也喜欢有电视解闷,有电扇去热,有冰箱放菜的生活。
可自己总得找点事干吧,毕竟自己还不到四十岁,还没到混吃等死的时候,所以刚刚听说这是个体店的时候她冒出了这么了‘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不过在吃完对方三道菜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差距的。
等老板娘不那么忙了许淑芬跟她聊了起来。
“大姐你这手艺是从哪练的啊?”
刘大姐很客气,她笑道:“我以前给人家当保姆,每天要做饭,长年累月就练出来了。”
“保姆?”这个词在许淑芬听来挺陌生的,她就当是家庭厨师吧,她又问,“那经常可以做这种荤菜吗?”
“对啊,雇主最爱吃的菜就是我最拿手的。”
许淑芬懂了,在过去这些年她哪有机会碰荤菜啊,也就每逢过年的时候能琢磨琢磨怎么把肉菜做好吃,这方面自然差一些。
就算做菜的时候放油也要掂量着,就说这锅塌豆腐,她也会做,差就差在用油上了。
但要说用最少的油做好吃的素菜,这方面自己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吃完饭三人回了华侨公寓,恰好看到许云云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还是一辆小巧的飞鸽排。
魏红激动道:“云云姐你哪里的自行车啊?你啥时候学会的骑自行车啊?今天文化哥怎么没送你啊?”
外婆笑道:“你这丫头连珠炮似的,你让她怎么回啊。”
许云云慢条斯理道:“今天文化哥有事,就让我自己回来了,这是他的自行车,暂时让给我骑,从昨天他就开始教我了。”
作为山区长大的孩子,很少有机会骑自行车,不过云云天赋不错,两天就学会了。
她赶紧下来让魏红也试了试,小红早就会骑了,只是家里没车。
“我哥说我考上大学就送我一辆自行车,我该让他兑现了再走的。”
云云道:“明天你上班吗?我骑自行车送你啊。”
魏红:“文化哥又不送你啦?他忙什么呢?”
云云答道:“他想找一家饭馆能稳定给我们提供便宜好吃的员工餐,忙那个呢。”
听到这话,许淑芬心头一动。
~
山东,临沂,沂蒙山的某个山坳里。
魏明昨天就到了临沂,但剧组绝大部分成员都已经进山了,并且在山里搞了一个驻扎地,就在山里吃住,短期内都不打算下山了。
所以他过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在留守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上山找剧组,下午才找到了。
好家伙,除了男主角李宝田完美符合魏明对男主角的想象,其他工作人员也一个球样,都像是战争期间的当地农民。
魏明先是见到了张易谋,然后由他领着去驻扎的帐篷找到了正在休息的魏解放。
有牛的戏份魏解放才会派上用场,其他时间他想干啥干啥,昨天晚上他和张易谋聊了一宿家史,第二天张易谋依旧神采奕奕,老魏却精神萎靡。
张易谋道:“魏作家你和解放叔聊着,等会儿开饭了我叫你们。”
说着他就退了出去。
“你和老张聊啥了,这么投机?”
魏解放嘿嘿道:“昨晚我和小张交心了,没想到我们俩的身世竟然如此相似。”
“你俩身世?相似?”
魏解放:“对啊,你不知道吧,他也有个大伯去了台湾,而他父亲选择留下来为新中国效力,而且他大伯也是黄埔的,不过是黄埔十二期的小字辈,另外他二伯是十五期的。”
“哦?”
魏明倒是隐约记得张易谋在台湾有个大伯,所以他家成分不好,却不知道这么详细。
因为老魏和老张都是因为魏明的关系进入剧组的,所以两人天然比较亲近,不过张易谋这人太沉默寡言,就是闷头做事。
老魏也是不断跟他拼酒,又坦白了自己家的一些情况,老张才跟他交心的,然后老魏发现:竟能如此相似。
魏解放又道:“我爷爷是保定陆军学院的,小张他爷爷是燕京大学的,勉强也算你们北大的,都是名校呢,他爷爷回到老家后想剿匪,结果没成功,所以他把三个儿子都送到了黄埔军校,跟我爷爷当初一心报国,然后培养你大爷爷进了黄埔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魏明:“不过我爷爷如今在香港这事你没跟他说吧。”
“我又不傻,打死也不能说啊。”老魏压低声音。
魏明点点头:“我最近收到了爷爷的来信,也给他回了一封,还说了小红考了省理科第一名的事。”
“那你有没有说我作为特殊人才被邀请拍戏啊?”老魏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嗷”了一嗓子。
“你说啥,小红考了第几?”
“第一,全省第一,”魏明认真道,“清华和北大的招生老师全都跑到家里争着要她,省里的报纸,县里的领导也都登门拜访,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围着咱家看热闹。”
听到魏明这番话,魏解放脸上一阵狂喜,然而笑着笑着就捶胸顿足起来。
“吴天明误我啊!”魏解放遗憾万分,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竟然不在家!
魏明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于是又安慰道:“没事,还有升学宴呢,到时候好好操办一场,把村里人都请来。”
“小红什么时候开学啊?”
“八月底啊。”
魏解放恨恨地捶着床板:“这部戏要拍到九月底,升学宴我也赶不上啊!”
他揪着胸口,心痛入髓。
好像还真是这样,魏明都乐了:“那要不等过年的时候补办一次升学宴?”
想到这个逼要延迟半年才能装,老魏今晚都没食欲了,就沉默地看着魏明跟吴天明、李宝田等人谈天说戏。
唉,早知道就不接这部戏了,因小失大啊!
直到半夜里,工作人员都睡了,老魏突然坐起来,叫醒身边的儿子:“你说十月一的时候小红学校要放假吧,咱们那时候办升学宴怎么样?!”
……
(保底二合一,今天少了点,明天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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