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几人,数张良品级最高,家世最好,但是和这几人相处明显看得出来,大家都是交心的朋友。
张良身着一袭蓝白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乃是顶尖的贵公子。
这一世的张良,没有承受暴力亡国的打击,家族也依旧昌盛。现在在中央朝廷入职,儒家亲朋好友,师门长辈更是遍布大秦,日子可以说十分惬意舒适。
前不久吕不韦告老,整个户部人事都往上调了一下,他现在不过二十有六,就已经是户部正五品的司储厅主事,妥妥的前途无量。
当然,这自然也有家族和师门的因素存在,但是其本身的才能也绝不容忽视。
刘季听闻张良此话,神色微微一怔,旋即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子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说罢,他轻轻晃了晃空酒杯,目光带着一丝探寻看向张良,“难道子房就不纠结吗?”
张良耸了耸肩,潇洒又随性,跟着也是干了一杯酒。
“良有何纠结的?”
张良调笑道:“倒是刘兄,这可是多少人三辈子也求不来的福份呐。”
刘季伸手揉了揉脸,仿佛要把满心的愁绪都揉散,闷声道:“子房啊,这三生求来的福份,怕也是没那么容易享用啊。”
“我可不是子房啊。”
张良对着刘季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莫名的想到那位娇蛮纯善的公主,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两拍,急忙大袖掩面喝口酒掩饰一二。
身为老牌贵族出身,世代显贵,他自幼接受的就是最正统的贵族教育,一言一行皆有章法,最是风度翩翩,谦逊有礼。
投入儒家以后,更是将儒家礼法烂熟于心,行事温文尔雅,凡事知礼守礼,做事认真谦逊,端正守矩。
可自从和那位娇蛮却善良的公主结识以后,就像被一股热情的风裹挟了一样,让他原本古井无波,遇事不惊的心被一次次吹皱水面。
此时卢绾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嘿嘿笑道:“季哥,你早就而立之年了,还未成家,也该成家了,现在有这么好的福份,最好可别错过。哈哈哈。”
刘季白了卢绾一眼,带着兄长对弟弟的宠溺,笑骂道:“我只是和人家多见了几次,就被人针对了,若不是张兄帮忙,指不定还要吃多大的亏,那想着攀龙附凤的人,可多的是呢。”
萧何闻听此话,忍笑不禁,调笑说道:“不历经千辛万苦,又怎能抱得美人归呢?”
“再者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嘛,这也证明季哥你是英杰嘛。”
萧何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欢笑,爽朗的笑声在小院上空回荡,刘季顺手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作势砸向萧何,被萧何轻松接住。萧何笑着将苹果抛了抛,又放回桌上。
刘季笑叹一声,神色间带着几分感慨,微微摇头说道:“唉,想我刘季何德何能,贫寒出身,竟然能得公主看重?”
张良笑道:“刘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现在那些针对你的人,等到你抱得美人归,可都不敢再针对你了,恰恰相反,还要求你别针对他们呢。”
刘季哈哈一笑,突然面色一正,神色变得严肃而坚定,断然道:“今圣君临朝,天下一统,神州欣欣向荣。大丈夫生于世,凭本事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求攀龙附凤而得富贵,吾不为也!”
一旁专心饮酒吃肉的樊哙,听闻此话,猛地放下酒肉,重重拍案称赞:“季哥所言甚是!我们兄弟自沛丰邑入汴梁,进神都,时至今日,靠的是自身,靠的是兄弟朋友,难道是拽着女子的裙摆上来的吗?”
“皇公主纵然是贵不可言,可我们弟兄,也不是想着靠女子而得富贵的人!”
张良面色一正,对众人拱手一礼:“各位,是良失言了。”
刘季连忙摆手,大笑道:“子房言重了,我等兄弟,子房岂是不知?我知晓子房只是调笑罢了。”
刘季举杯遥敬张良,樊哙等人也都纷纷举杯相敬,几人饮下这一杯酒,气氛为之一松。
刘季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前两年我在城郊领着农官教导百姓种植新种,无意间与贵人相识。”
“唉,那贵人努力装作出身普通的样子,可再怎么装,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自信,不是寻常人家,甚至不是寻常贵族家中能养的出来的。”
“四御车架,身侧六仆,腰间的一块玉佩,就能在神都买座院子,还有两个仔细看看就知道是宫中内官的。”
“身边跟的内官,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看得出是顶尖高手,杀我不用十招的那种。”刘季比划着耸了耸肩。
又是叹息一声,无奈说道:“我纵然就是个瞎子,傻子,也知道这位贵人会是什么身份。”
“这贵人与我结识为友,我也不好拒绝,谁知这怎的,一来二去,竟然,唉”
“想疏远一二,又怕得罪,这不疏远,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自从和贵人熟识了以后,这受到的针对,不是一般的多啊。”
“原本我以为,这天家人,不知凡间事,只是一时好奇。可后来我发现,这不对呀,这贵人认真了。”
萧何轻声道:“季哥,那你是什么想法?”
刘季又干了一杯酒,轻叹道:“说句实话,若是不心动是假的。”
“不只是攀龙附凤,一跃显贵。这贵人年轻貌美,不只是身份贵不可言。即便是品性,也是高贵玉洁,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
刘季叹了一口气赞叹道:“贵人更是文武双全,才貌双绝。”
“说实话,在她面前,我是真有些自惭形秽。”
“任是何等男子,被这样的女子看重,心中也必然是骄傲欢喜的,我也不会例外。”
“可也正因如此,我反而不能接受。我出身贫寒,相貌平平,更是年长十余岁,美人恩重,我又岂能耽误了人家一生?”
说罢,刘季又干了一杯酒,只是这酒喝的,实在是无甚滋味。
张良听闻此话,心里也是抽了抽,叹息一声,举杯也干了一杯。
他们张家不差,可若是在这神都城中,也就是中等人家了。
三公主虽贵,可也比不得大公主。
世人皆知,大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更何况,大公主还是慈济文国公之女。
纵是皇后之嫡女,怕也是比不得大公主的。
大公主若是嫁到张家,已经不是下嫁了,简直是跌到尘土里面去了。
而且
张良想到另一人,控制不住的又是一叹。
此时一直闷头不说话的曹参,开口说道:“这世上再贵哪有贵过皇家的,反正皇家公主嫁给谁都是下嫁,公主自己都不嫌弃,又何必妄自菲薄?”
“美人恩重情深,无非是爱之敬之,一心报之,绝不辜负。更是护家护国,以死效命罢了。”
曹参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男未婚,女未嫁,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
“大丈夫不主动阿谀奉承,攀龙附凤,可若是避之如虎,不也是虚伪行径落了下乘?”
刘季闻听此话,若有所思,心中权衡。
张良也称赞道:“敬伯所言甚是,刘兄乃世之英杰,切勿妄自菲薄。贵人非是有眼无珠之人,恰恰相反,贵人乃是慧眼识珠这才能相中刘兄。”
“大丈夫行于世,终究靠的是自身,岂以家世而论?纵出身普通,亦可翱翔九天,岂不闻君子豹变?”
“刘兄不见端方国公之例乎?”
刘季听闻海中苍之名,面目一肃,满是敬仰。
当今天下,凡是出身贫寒之人,莫不以海中苍为榜样。
至于机敏之人,皆是以吕不韦为榜样了。
萧何一旁微笑道:“若是担心贵人一时冲动,无非是说明利害,若决心不改,又何必顾虑太多?”
“大丈夫难道还不能照顾好自家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今天下太平,吾等修身养性,若是连家都照看不好,又何以谈辅佐君王,治国安民?”
“若真是不喜,那便明言拒绝。若怦然心动,贵人都不在乎下嫁,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不敢收下美人之恩情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丈夫干脆利落,又何必瞻前顾后?”萧何的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卢绾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刘季听闻此话,和张良一样,脸色变幻莫名。
最后哈哈一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释然,说道:“不说了不说了,饮酒饮酒。”
他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两日后,刘季前往邀约之地。他的纠结自然是因为嬴静找他了,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这是要摊牌了。
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男人去公主府,不合礼法。
嬴静是在神都最大的茶楼清茗居请的刘季,并且是在二楼的大堂,没去三楼包厢。
二楼不像一楼纷杂,可也并不隐秘,是堂堂正正落落大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