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身体究竟如何?”
待太医号完脉,赵璩倚在榻上,慵懒地问。
太医赔笑道:“大王体内余毒,已经基本清理干净了。太医院再开几贴药,大王坚持服用就是。”
赵璩撇撇嘴,懒洋洋地道:“真的毫无问题,不等本王问,你们早就表功了。说吧,究竟如何。”
那太医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赵璩脸色一沉:“说吧,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皇太后也不省得前朝之事。
本王必须对自己的身体,了解清楚。”
那太医听了,便微微苦着脸道:“大王……那毒毒性甚烈,发作甚快。
大王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根基……到底还是伤了……”
“不要婆婆妈妈的,就说本王还能活多久吧。”
那太医讪讪地道:“好好调理的话,一二十年,还是可以的。”
赵璩瞪了那太医半晌,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最多再活个一年半载,你说一二十年?
一二十年,很多人无病无灾都活不到那岁数呢,你哭丧个脸做什么?”
赵璩心情大好,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退下吧。”
那太医没有想到这位荒唐王爷对生死看的竟然如此平淡,呆了一呆,才答应一声,起身收拾药箱。
“欸,对了!”
赵璩突然严肃起来:“太医,你说本王伤了根基,那……本王的身体,还能近得了女色吗?”
这位王爷,果然荒唐!
那太医在心里边鄙视着,说道:“大王的阴丸,异于常人,较许多精壮男子,还要大上一围不止。
故而肾水甚足,没有影响的。不过,色是刮骨钢刀……”
赵璩不等他说完,便已喜笑颜开。
“行了行了,那就成了。什么色是刮骨钢刀,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得道你怎么不说。”
赵璩不以为然:“正的反的反正是都让你们说了,若连女色都近不得了,本王纵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赵璩开始撵客了:“一二十年之后,于此不再热衷,本王最大的乐趣便不在了。
那时活也罢,死也好,又有什么不舍得的?上天待我赵璩,果然不错。”
把太医撵出去,赵璩便唤门外侍候的太监道:“去,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来,再派人去请燕王。”
不消片刻,太皇太后吴氏和皇太后谢氏便匆匆赶到了赵璩的寝殿。
见赵璩精神好了许多,吴氏和谢氏都很高兴。
赵璩道:“母亲、嫂嫂,我的身子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今日便与曲氏搬回王府去。”
他语气顿了一顿,又道:“易立皇帝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眼看朝会将至,届时天子不临朝,朝野流言四起,现在正趋于稳定的局面,又会乱起来了。”
吴氏还不甘心,劝道:“璩哥儿,大厦将倾,你若站出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皇帝,你真的不做吗?”
谢氏听了也有些紧张。
小叔子做皇帝,永远也比不上儿子做皇帝,她还真的更倾向于赵瑗的三个儿子。
只是,在威望隆重的太皇太后吴氏面前,她也不敢表露真实想法。
但她心里,还是担心这小叔子会答应下来。
赵璩微微一笑:“母亲,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怎么又说起此事了。”
吴氏幽幽一叹,道:“如今朝廷的局势你是清楚的。
璩哥儿,你若肯站出来,比你任何一个侄儿,对我赵宋江山,都更有好处。”
赵璩摇摇头:“不然,儿若做了这皇帝,才是最坏的一步棋。”
吴氏微微一讶:“怎么说?”
赵璩坦然道:“杨沅此人,重情重义。
有我羁绊着,除非我们老赵家继续做些对不起他的事,逼得他忍无可忍。
否则,他是不会掀桌子的。”
这一点,也是吴氏所想,所以她才觉得,和杨沅关系最亲密的赵璩当皇帝,杨沅才更可靠。
却不知为何璩哥儿说,这反而是最坏的一步棋。
赵璩道:“杨沅清君侧,是为了他的身家性命,也是为了枉死于金国的诸多将士。
可是哪怕他有再多的苦衷,他既然这么做了,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此,他对我赵家便不能不有所防范。”
赵璩苦笑一声,道:“我不做皇帝,便永远是他的好友。
我若做了皇帝,那他的防范,就是针对我的。
可他这人又重情义,断然不忍让我做个傀儡。
那么母亲有没有想过,他该如何平衡这种关系?
那些追随他的,已经被委以高官重任的部下,又该如何看待儿与杨沅的关系?
人心,人情,都是会变的。”
吴氏听了,不禁默然。
她十四岁时入宫,十五岁披上甲胄,挂上佩剑,陪着赵构东奔西走。
那时,外有金兵强敌,内部山头林立,不时还搞个兵变什么的……
可那时,她无怨无悔,因为吴家少女心中有她的男人。
可是几十年后,她和赵构,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赵构死时,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人心、人情,都需要维系,哪怕是夫妻之间。
不然,总有一天,它会变的。
赵璩缓缓地道:“当交情,一天天的消磨,渐渐变成了彼此的猜忌。
彼此的不信任,就会把感情消耗干净。
交情没了,彼此又都没有退路,那就必须死一个了。”
赵璩或许是因为天生聪颖,他能看透的东西太多。
又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因为对于看透了的人来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赵璩道:“儿做一个闲王,便不会和他生出嫌隙。
如果惇儿以后有了什么失误,有我在,也好居中调和。
不过……”
赵璩严肃起来:“杨沅能不能做周公、做伊尹、做霍光,要看皇帝如何待他。
母亲,嫂嫂,务必提醒惇儿,安分守成,莫生妄想。
只要惇儿以国士相待,杨沅绝不会反!
这江山有杨沅帮咱们老赵家守着,便可稳若泰山。
君臣相得,一世相安,赵氏江山,便能安稳延续下去。”
这时,内侍总管蹑手蹑脚进来禀报:“太皇太后、太后、晋王,燕王殿下到了。”
……
杨沅匆匆赶赴皇宫的时候,杨家内宅,在地宫里面,“内记室”诸女也都到了。
因为丹娘事先和鹿溪打过了招呼,所以鹿溪也知道,大家今天要商量什么。
鹿溪平时并不掺和内记室的事儿,但是这回要商议的事情太大,不把她请来坐镇,没人敢当这个家。
她只要在这儿,而且不反对,大家也就有了底气。
刘嫣然、藤原多子、肥玉叶、薛冰欣、冷羽婵、丹娘、艾曼纽贝儿、矢泽花音、椿屋小奈、吴幼瑶……
至于青棠、阿蛮、阿里虎,还不够资格掺合这种大事。
另外藤原姬香、乌古论盈歌、刀妃妃、眉真、尔咩伊萨和金泰熙,
早在杨沅在陕西接到金牌急脚递,准备交卸差使返回临安的时候,就开始各自做了安排。
她们几人背后,皆有一方势力。
所以,或早或晚的,她们都被杨沅安排离开了。
杨沅的确不敢赌,赌老赵家一定不会对他下手,赌他一定不会马失前蹄。
所以,有了这些人在外面,他心里就踏实许多。
多子坐在鹿溪下首,见所有人都已就坐,便沉声道:
“夫君大人,自从在陕西交卸兵权,返回临安,就已危机重重。
而今,夫君大人发动‘清君侧’,至此,也就没了回头之路。
未来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但夫君大人过于重情义,一个不慎,却是会害了自己的。”
肥玉叶道:“夫君所属,常有怨尤担心。‘外记室’、‘中记室’,还有‘同舟’里诸多老人,对我们常有谏议,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艾曼纽贝儿缓缓地道:“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矢泽花音道:“所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椿屋小奈马上甜甜地道:“我听夫人的,夫人怎么说,我就这怎么做。”
薛冰欣和冷羽婵听了,齐齐看了小奈一眼。
这个小婊砸。
唯有吴幼瑶,不动如山,尽显大菩萨境的高手风范。
刘嫣然和多子都是在皇家混过的,其中刘嫣然尤其熟悉大宋皇室。
当下就由二人互相补充着,把她们综合了外记室、中记室、诸多投效了杨沅的势力,
以及寒千宸、王长生等一班同舟元老的意见和诉求,
最终归纳总结出来的计划,对众人缓缓说了一遍。
丹娘听罢,看向鹿溪,低声道:“大姐,此事不能告诉夫君,只能我们谋划了。
你看……这计划怎样?”
宋老爹等人可也是不断向内记室提出抱怨的。
而且鹿溪在自家二哥哥一次次出生入死,为之担惊受怕中,还要不断受到朝廷的背刺,也是忍无可忍了。
在男女情感和家庭、家族关系上,女人本就比男人更为重视。
什么国天下,家于她而言,才是永远的第一位。
因此,鹿溪心中已经赞同了这个计划。
只是,欲更进一步,何尝不是危机重重?
她知道,自家这些姊妹各有所长,很多人的见识、格局犹在自己之上,自然不会仗着大姐身份独断专行。
于是,宋鹿溪略一沉吟,道:“多子和嫣然方才已经把谋划说了。
诸位姊妹,谁赞成、谁反对?”
艾曼纽贝儿第一个点头道:“我赞成!”
紧跟着,其他诸女纷纷表态。
吴幼瑶是无所谓的,四大皆空的梵清小师太现在心里只住了一个男人,还有稍显模糊的家族意识。
既然大家都赞成,她自然没有意见。
鹿溪见状,便道:“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嫣然、多子和玉叶负责,开始吧!”
矢泽花音遗憾地道:“姬香姐姐初见主人时,就想怂恿他做这件事了。
如果姬香姐姐不是回了博多,一定会力争参与的。”
多子妩媚地一笑:“怎么会少了她呢。
东瀛的姬香,高丽的金泰熙、新金的乌古论盈歌、大理的妃妃妃、蓬州的眉真、天水的尔咩伊萨……
全都要做些事情的。”
刘嫣然道:“我们在西夏路,倒是没有自己人经营。
不过,任家现在只能倚仗夫君。
我七弟所在的雀字房,主要刺探、谋划的便是西夏,在那边是拥有不小的潜势力的。
所以,那边交给我吧,我会用心的。”
宋鹿溪见众人商议已定,便道:“好,各位姊妹便按商议,各自行事吧。
我去找我爹,让他老人家辛苦一趟,去叙州找萧叔父!”
萧叔父,萧千月,临安第一旧师。
他制做过秦始皇佩戴过的太阿剑、唐玄宗手书的《石台孝经》、杨贵妃泡华清池时用过的浴巾、冠军侯霍去病小时候骑过的陶马……
只不知,这一次需要他做一件什么东西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