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修行有个分水岭。成为宗师之前的境界突破,主要依赖天赋和勤奋。
但若想登临宗师之位,则需天时地利人和——机缘造化、心性修为、资源底蕴缺一不可。
尤其忌讳心绪驳杂,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也是各大门派弟子自幼修习心法的缘由。
灵猴长老这番话明摆着在暗讽秦峰属于后者。
柳阁良眉头微皱正要开口,秦峰已向前半步拱手:“承蒙柳阁主照拂,情报支援已让晚辈受益匪浅。这第二条路虽险,在下愿试。”
“好!有胆识!”
灵猴突然抚掌大笑,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明日老夫便回总堂备案,七日内必至天城武阁。”
话锋陡转冷硬:“若三月之期未满……”
“恭候大驾。”
秦峰不卑不亢地截断话头,指节无意识摩挲腰间佩剑。
七天时间,足够他在天城布下棋局。
随着暗纹流转的阁主令被抛来,秦峰分明看见灵猴眼中闪过的算计。
这枚象征权力的玄铁令牌此刻烫手得很——天城三股势力正为阁主之位明争暗斗,谁都想借他这枚活棋做文章。
柳阁良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灵猴正要讥讽两句,却听身后传来问询:“可知他为何自寻险路?”
暮色中,柳阁良的鹤纹披风被晚风扬起,露出内里暗藏的鎏金软甲。
灵猴冷哼道:“故作清高!要么自以为能摆平天城武阁的烂摊子,要么怕跟我回总部遭报复。”
柳阁良轻叹着摆手:“都不是。”
“哦?”灵猴眉峰微挑。
“他想和武阁两不相欠。”
话音未落,柳阁良眼中已浮起复杂神色。武阁传承数百载的基业,莫非真要……
昨夜李联山的暗示已让秦峰确认了第二个选择。
其实早在猜测阶段,这位素来谨慎的年轻人便已着手布局——天阳武阁无法提供支援又如何?
从柳阁良的态度不难看出,天阳武阁亏欠他的远多于他欠武阁的。
更关键的是,他手中掌握的筹码远不止这一处。
虽未至天城,棋局已在他胸中勾勒分明,故而应允得那般干脆。
只是再周全的谋划,也难免有意外。
“你要去天城处理事务?”晚餐时分,江晓晴手中的银筷悬在半空,杏眸中难掩讶色。
毕竟丈夫才归家不久,两人正如胶似漆的当口,这突如其来的远行着实令人不悦。
江忠良突然拍桌大笑:“天城好哇!那儿可住着你的‘同道中人’!”
说着竟笑得前仰后合。
秦峰正困惑间,应晓思已冷着脸将汤勺重重磕在碗沿:“说话注意分寸!什么同道不同道的!”
“都是倒插门的金龟婿,怎么不算同道?”
江忠良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前些天报纸刚登过,天城那位‘软饭王’的新闻你忘了?”
入赘女婿?天城那边?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倒是勾起了秦峰一些旧日回忆。
他依稀记得母亲应晓思娘家在天城似乎有远亲,只是这些年再未走动过。
自打四年前那场难堪的探亲后,应家大门就再没为他敞开过。
头一年江晓晴曾带他回去探亲,结果闹得全家颜面尽失。
那时候他刚从云端跌落,秦家弃子的身份压得他喘不过气,整个人都透着颓废劲儿。
后来索性借着岳父江忠良的由头,再没参与过应家的年节聚会。
“爸说的是小舅。”
江晓晴舀了勺汤轻吹热气:“我在天城念书时常住他家,还记得么?”
秦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碗边沿。
应家亲戚里他独独记得那位小舅——倒不是多亲近,实在是同病相怜。
当年在应家老宅,两个倒插门女婿隔着茶桌对望的画面,至今想来仍觉讽刺。
“你这记性可不行。”
江忠良突然插话,筷子在碗沿敲出脆响:“那小子跟你当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窝囊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饭桌上空气骤然凝固。
江晓晴捏着汤匙的指节发白,应晓思更是啪地放下碗筷。
江忠良这才意识到说错话,讪笑着找补:“现在自然不同了,咱们秦峰如今可是云景山的秦大夫……”
秦峰低头扒饭掩住嘴角抽搐。要说那位小舅比江忠良差?
这话倒不假,毕竟自家岳父虽嘴毒,护犊子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
“秦峰打算何时动身去天城?”应晓思将餐勺搁在瓷碗边缘,抬眸望向女婿。
青年掰着手指盘算:“这两日便启程。”
灵猴长老七日后将至,他必须在那之前了结恩怨。
“住酒店太破费。”
应晓思搅动着燕窝粥:“去你舅舅家落脚吧,我稍后与他通话。”
秦峰刚要推辞,忽觉桌下脚踝被丝质拖鞋轻轻碾住。
抬眼望去,江晓晴正垂首舀着甜汤,卷翘睫毛在眼睑投下蝶影,仿佛方才的小动作与她无关。
“恐怕叨扰舅舅……”话音未落,脚背又被绣着并蒂莲的鞋尖勾住。
“那就麻烦舅舅了。”秦峰话音陡转,余光瞥见妻子狡黠地眨了眨秋水眸。
暮色四合时,秦峰借口散步登上云景山巅。
待月华浸透经脉方折返,沐浴更衣后推开卧室门,只见江晓晴斜倚锦衾,墨发如瀑垂落腰间。
真丝吊带裙勾勒出曼妙曲线,玉腿交叠处泛着珍珠光泽,见他进来,慌忙扯过薄衾遮掩,俄顷又赌气似地掀开,书卷半掩酡红娇颜。
“为何非要我寄居应家?”秦峰倚着雕花床柱发问。
“谁应家?”江晓晴书卷后传来闷声。
“咱们舅舅家。”秦峰从善如流。
书页哗啦作响,江晓晴支起香腮:“你可知应家水深几许?”
见丈夫摇头,葱指轻叩檀木床沿:“云水应氏虽不及帝都望族,在江南也算盘根错节的世家。母亲当年下嫁江氏,在族中至今抬不起头。”
“天阳舅舅作为入赘到天城应家的女婿,在家里的处境比想象中艰难。
我外婆那一支在家族中几乎处于边缘位置,根本无力给母亲和舅舅提供支持。”江晓晴轻叹道。
秦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这些年应家从没给予过我们实质帮助,看来舅舅那边也是同样处境。”(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