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像从庙里出来,众人俯首跪拜,神情虔诚认真。
一声声的龙王保佑回荡在耳边,谢枕弦站在巷子角落,弯腰拜了拜,看着抬龙王像的十几人。
他们各个脸色涨得通红,艰难地往前走着。
仲世昌是最后出来的,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跟着龙王像一起去祭坛那边。
路上刮起一阵风,吹得彩带飞扬。
祭坛那儿,苏为山站在上边,换了身崭新的衣服。
他垂眸,看着跟龙王像一起过来的百姓,拿起了手上的酒盏。
咚的一声,龙王像落地,面朝着大海的方向。
跟来的百姓再次跪下,场上站着的只有几位县令和刺史,以及县衙的那些人。
仲世昌站在苏为山的下首,眼尖地看到了人群里的林嫂子。
“她怎么来了?”仲世昌问了一下师爷。
师爷愣住:“是我忘记了,只顾着去告诉那谢枕弦,没想起来还有她。”
仲世昌这时候也不好赶人,只能祈求林嫂子今年可不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你让杨浪去盯着点她。”仲世昌不放心地说了一句。
师爷赶紧让人去把杨浪给找过来。
祭祀台上已经点燃了香,苏为山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地说:“龙王在上,请保佑我庾城今年出海平安,鱼货丰收,事事顺遂。”
苏为山将酒盏里的酒倒在地上,这祭祀龙王的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
谢枕弦在最后面,注意到了每个人手里捧着的东西,应该是祭品。
苏为山让出一条路,这是供那些百姓上前放祭品的。
每家每户都拿出了一些食物甚至是铜钱放在上面。
谢枕弦没准备什么,趁着这机会离开人群,却突然看见杨浪到了林嫂子身边。
不知道杨浪说了什么,林嫂子脸色很差,杨浪一脸尴尬,但还是劝了几句,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和林嫂子好像吵起来了,林嫂子人不是挺好的吗?”
谢枕弦走过来,之前那些人不愿意卖给他东西,还是林嫂子主动开口让他过去的。
杨浪叹了口气:“你来得晚不知道,林嫂子的男人就是前年下大雨抬龙王像被压死的那个,当时赔了钱,林嫂子一分不要,只要一个交代,但是到现在也没扯出个两边都满意的答案。”
谢枕弦明白了,这是仲世昌让杨浪去看着林嫂子,让林嫂子不要在这大日子闹出什么事来。
陈意浓倒是不知其中还有这件事,她看着林嫂子,林嫂子丢了一块肉放在祭台上面,动作随意。
苏为山皱了皱眉,但看见是林嫂子,显然是认了出来,就没说什么。
另一边的谢枕弦瞥见杨浪眼底的青黑,顺势关心一句:“昨夜睡得不好吗?”
杨浪如今也比较相信谢枕弦,就跟他说了两句。
“这不是县衙出事了,你没瞧见上头的县令少了一个吗?”
谢枕弦看了过去,的确,前天五辆马车,如今来的只有苏为山和另外三个县令。
出事的果然是这几个人。
“怪不得县令今天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谢枕弦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安静地倾听。
而忙了一天一夜的杨浪也正好需要一个倒苦水的地方。
“我们也被吓死了,那人死的蹊跷恐怖,特别是胸口那边还画了一张脸,查了一天,仵作也验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中了毒,我昨天跑来跑去调查盘问那么多人,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真糟心!”
苏为山催得紧,倒霉的除了县令之外就是他们这些人。
林伯瀚来的路上和到了青阳县之后接触了什么,他们全都去盘问了,但依旧没什么结果。
事情没有进展,今天还要早起来参加龙王祭,杨浪这心里可烦躁了。
“这么吓人?”谢枕弦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杨浪点头:“这事怪着呢,我跟你说的可别说出去,不然我就遭殃了。”
“在这里我只跟你关系好些,旁人都不愿意搭理我。”
杨浪一听也是,是他着急都忘记了。
两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吐槽许久,最后杨浪抱着脑袋:“等刺史快走的时候要还是查不出真凶,背锅的就是我们了。”
还有一种可能杨浪没说,要一直没什么进展,为了早点了结,仲世昌可能会推出一只替罪羊。
这是惯用的手段了,但此事太过隐秘,杨浪心里还是有分寸,就没跟谢枕弦说。
经杨浪这番大倒苦水,谢枕弦对于仲世昌等人倒是有了些初步认知。
“我在宣京见过大理寺办案,这位死去的县令不是已经验了尸身,若真是中毒,查出是什么毒药,顺藤摸瓜或许也会有线索,那朱砂绘制的图案,也得仔细看看。”
杨浪点头,这些等龙王祭结束之后他们都得去办。
“我先回去了。”
他在这边待了太久,再不走肯定要挨骂。
陈意浓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谢枕弦:“这杨浪后面还会找你吗?”
“不好说,但起码是给他一个印象了。”
如果这件事情一直没什么进展,谢枕弦脑海中划过不少想法。
依照仲世昌那个办事能力,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仲世昌会做什么。
中午太热,祭台那边的人也都散去,苏为山他们自然不可能顶着大太阳继续举办龙王祭。
回到县衙之后,仲世昌准备了酒菜和舞姬供他们取乐。
放在祭台上的铜钱被人给收了回来,那些食物则是留在那边腐烂发臭。
苏为山怀里搂着一个舞姬,舞姬轻轻捻了一下他的山羊胡,然后笑盈盈送了杯酒去。
男人粗犷的笑声和乐声混杂在一起,仲世昌肥硕的身体坐在下面,还在想着林伯瀚的事情。
“仲世昌,那件事查清楚没?”
苏为山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仲世昌一个激灵。
“大人,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查清。”
方才回来时见过了仵作,仵作今早找来一条狗,喂了林伯瀚的血肉,那只狗在一阵狂吠之后猝死,可以确定是毒药‘牵机散’。
这种东西来路最难查,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肯定不行,仲世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讪笑着回答苏为山,刚举起酒盏,外头人慌慌张张来报:“大人不好了!高县令死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