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诺表示，为了保障远征的安全，教廷这次光是50级以上的神选者就出动了10位，其中还有一位达到了60级的存在。
除此之外，莫诺还公布了一个连雷纳德都不知道的新情报。
虽然贾巴沃克的封印位于第70层，但实际上只要到达第60层，就能举行加固封印的仪式。
这不仅意味着远征的路程缩短了一半，而且第六阶层中的怪物也不是成建制的圣辉骑士团精锐的对手。
随着莫诺抛出一个个新的筹码，越来越多的冒险者被打动，再加上音乐与致幻甜水带来的影响，广场上的空气逐渐躁动了起来。
而在讲述完这些情报后，莫诺开口说道：
“我首先想要邀请方才舞台剧中的一位扮演者参加这次远征，据我所知，他是一位白银级冒险者……”
话说到一半，莫诺转过身，朝舞台后方走了过来。
在他的引导下，广场的所有观众纷纷看向了舞台后方。
他们的目光很快集中到了扮演英雄的弗雷身上。
人们仿佛期待着，他能像舞台剧中的屠龙英雄一样，给其他还在犹豫的冒险者做个表率。
但弗雷可不是那种会被气氛带着走的人，他的答案没有变。
然而莫诺却绕过了弗雷，走到了诺艾尔的旁边。
“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扮演者，是否愿意加入远征？”
这一意料之外的展开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莫诺紧接着解释道：
“既然您是白银级冒险者，那么自然符合参加远征的要求。”
此言一出，广场前排座位上的高级冒险者们立刻议论纷纷：
“那个女孩居然是白银级？”
“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是魔法使吗？”
“我怎么不知道白银级冒险者里有这么漂亮的人……”
诺艾尔从来没找弗雷以外的冒险者组过队，再加上现在还化了妆，因此没有人认出她的真身。
而知道演员名单的莫诺也没有直接公开诺艾尔的身份，他继续说道：
“您所在的队伍，在这几个月里取得了耀眼的成就，如果是您这样的冒险者，想必能够在这次远征中大放异彩……”
在莫诺的劝诱下，原本就以迷宫最深层为目标，并且憧憬着成为英雄的诺艾尔理所当然地被打动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走到弗雷身边，轻声询问道：
“弗雷，你打算去参加远征吗？”
弗雷并没有将远征的事情提前告诉诺艾尔，他原本打算等演完舞台剧之后，趁着晚会最后放烟花的时机，向诺艾尔坦白。
“以弗雷你的实力一定能大显身手，成为受人憧憬的英雄。”诺艾尔满怀期待地说道。
弗雷当然不会去，他也不打算让诺艾尔去。
教廷的圣辉骑士团靠不靠得住暂且不论，身为龙族的诺艾尔在这种时期进入迷宫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这个话题涉及到诺艾尔身上的秘密，显然不能在眼下这种公开场合讲出来。
而正如弗雷所顾虑的那样，尽管诺艾尔的声音很小，但莫诺依旧听到了她的话语。
“公主殿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在您看来，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英雄？”他大声询问道。
面对这个唐突的问题，诺艾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很快，她看着弗雷，找到了答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但英雄，应该是指能拯救他人的强者吧。”
“说得好。”
莫诺点了点头表达赞许，然后对弗雷说道：
“那么不知道这位格林的扮演者，您是否愿意成为公主殿下的英雄呢？”
弗雷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伎俩就回心转意，但在拒绝之前，他打算先收集一下情报。
“莫诺司铎，能先让我看一下远征的契约书吗？”
“当然可以。”莫诺将契约书递到了弗雷的面前。
契约的内容确实和莫诺之前宣传的一致，上面规定了冒险者的丰厚酬劳，以及圣辉骑士团需要对冒险者进行保护等事项。
“作为双向契约，除了冒险者以外，参加远征的圣辉骑士团也会签署。”莫诺补充道。
但弗雷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漏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寻常的契约是不能约束50级以上的神选者的。”
“请问要如何保证这些神选者不会违背契约，将冒险者当做弃子呢？”
听到弗雷这么说，莫诺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微笑。
“您是在怀疑我们教廷的信誉吗？”
“我当然相信圣辉骑士们的品德，我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
“毕竟真到了危急关头，没人能保证自己可以坚持原则，这一点我想在座的冒险者们应该很清楚。”
“您还真是谨慎呢。”莫诺感叹道。
在短暂思考之后，他回答道：
“您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我不否认这一点。”
“但这终归只是可能性。”
莫诺突然激动了起来，如同演讲一般说道：
“如果要谈论可能性的话，就会变得没完没了。”
“也许几天之后就会发生未知的灾难，也许几个月之后魔王就会复活，也许几年之后世界就会毁灭……”
“如果始终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风险，那就会一事无成。”
“面对风险，怯懦之人会瞻前顾后，而勇敢者则会奋力前行。”
“说回这次远征，我无法保证每一个参加者都能平安归来，就像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某个下雨天突然被闪电劈死，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但我可以赌上自己的人格向女神起誓，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每个参加者的安全。”
说到这儿，莫诺转向了观众席，然后给出了新的优惠条件。
“对于第一批加入的冒险者，我会优先将其安排到圣女大人的身边担任贴身护卫，享受最高级别的安保。”
“当然，即便做到这一步，风险依旧存在，毕竟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事情。”
“但冒着危险，战胜困难，最终取得收益，这不正是冒险者的本质吗？”
弗雷很清楚，莫诺的说法是典型的偷换概念。
他先是通过夸张的对比，将弗雷的质疑说成是杞人忧天。
然后又将风险是否存在的问题，替换为了是否愿意承担风险，进而划分出了勇敢者与怯懦者。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弗雷一样清醒，此时已是深夜，观众们在看了好几个小时的节目后神经本来就十分松弛。
更何况有一半以上的人还喝了大量的致幻小甜水，基本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激情的演讲远比合理的质疑更有说服力。
而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莫诺的演讲水平很高，他的话语充满了激情与感染力。
再加上弗雷和莫诺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身份差异，最终大部分观众都倒向了司铎大人那边。
演讲结束后，莫诺再次询问弗雷：
“所以，您愿意参加这次远征吗？”
事已至此，就算弗雷继续提出质疑，也无济于事。
应该说弗雷本来就没有和他辩个高下的必要，就算驳倒了莫诺，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弗雷并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更不会接受任何道德绑架。
“我不会去。”弗雷平静地说道。
“也就是说，您拒绝成为公主殿下口中的，能拯救他人的英雄？”
莫诺的说法让弗雷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
但紧接着，他就像是要杀死这份犹豫一样，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是英雄，不会去拯救别人，对远征也没有兴趣。”
“那可真是遗憾。”
等弗雷主动承认了这一点后，莫诺立刻开口道：
“那么，现在有没有勇敢的冒险者，愿意主动站出来呢？”
话音刚落，在观众席的前排，一队冒险者站了出来，他们是YG公会的成员。
“我们公会愿意参加。”
YG的几名成员登上舞台后，会长萨比面向观众席张开双臂，大声喊道：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啊，看我，看我。”
“我宣布个事儿！”
“我，施格·萨比，代表YG公会响应教廷的号召，参加这次远征！”
联系到之前莫诺和萨比的私下交谈，这出戏码显然是提前串通好的。
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萨比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转身对诺艾尔说道：
“公主殿下，在刚才的舞台剧中，您动人的身姿让在下深受感动。”
萨比像个骑士一样单膝下跪，低下头颅，发出了真诚的邀请：
“如果您想要参加这次远征的话，欢迎加入我们公会，我一定会全力保护您的安全。”
早在舞台剧一开场，萨比便被这位少女深深吸引了。
以萨比的实力，他身边当然不会缺女人，但这位少女的容貌和气质还是惊艳了他。
而就在刚才，萨比不仅得知了少女是一名白银级冒险者，而且他还发现少女对远征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更关键的是，那个看起来和他很亲密的男演员，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叛了少女的期待。
这可是个好机会。
就在萨比浮想联翩之际，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想挖走我们公会的成员，你得先经过我这个团长的同意。”
萨比抬起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他立刻认出了演员中的莱特，与其他人不同，莱特的化妆并不明显。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莱特吗？”
萨比旋即带着其他几个公会成员走到莱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
“听说你现在组建了新的公会，不知道你的那个公会，敢不敢参加这次远征？”
莱特看向了弗雷，然后说道：
“我同意他的观点，深层远征的风险难以预测，我不能让团员冒险。”
见莱特不敢参加远征，萨比于是嘲讽道：
“果然，懦夫就是懦夫，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你退出YG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路边的一条…”
在萨比的脏话被屏蔽后，另一名YG成员补充道：
“汪！”
而就在这时，一股威压袭来，萨比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释放威压的是范达姆，而在感受到威压的同时，莫诺开口提醒道：
“萨比先生，还请您注意言辞。”
紧接着，莫诺走到弗雷身旁，轻声解释了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行为：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后，发现您的队友诺艾尔…先生？似乎憧憬着传说中的剑圣，所以就试着邀请了一下他，没想到造成了这种尴尬的场面。”
“给您带来了不愉快的回忆，真是十分抱歉。”
弗雷并没有理会莫诺的道歉，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应该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吧？”
“还请您自便，为表歉意，之前说好的礼品我会托人送上门的。”
弗雷率先离开了舞台，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萨比还想要继续邀请诺艾尔，但由于范达姆守在一旁，他只得暂时作罢。
20分钟后，等到弗雷他们脱下演出服，卸完妆回到广场上时，现场的气氛已经在莫诺的不断煽动下达到了最高潮。
继YG之后，总共有超过100名冒险者登上舞台，签订了契约。
与弗雷这个夹着尾巴逃跑的胆小鬼不同，这群勇敢者收获了掌声与喝彩。
随着一阵激情澎湃的音乐声响起，莫诺作出了最后的宣言：
“今天所有的饮品费用都由我来买单，大家可以毫无顾忌地尽情畅饮。”
“诸位勇敢的冒险者，0点就快到了，现在，就让我们共同举杯。”
“愿人类，荣光永存！”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舞台上，再加上弗雷等人已经换装，因此并没有被认出来。
简单交代几句后，剧组就解散了。
有几名演员似乎还在为刚才的经历打抱不平，范达姆似乎对着弗雷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但他们的话语全都被周围吵杂的声音给淹没，听不太分明。
此时此刻，看着广场上刺眼的灯光以及喧闹的冒险者们，弗雷心中涌现出了一股烦躁感。
为了远离这些声与光，弗雷拨开人群，一路走到了广场的边缘。
客观来讲，弗雷今天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甚至因为莫诺的买单，福乐达的销量还比预想高了不少。
莫诺并没有做出任何违规的事情，他只是拿弗雷当垫子，来进一步凸显远征的正确性。
从结果来看，这位刚刚上任一天的司铎出色地完成了工作。
至于那些受到煽动，前去参加远征的冒险者，他们的下场是好是坏，也和弗雷没有任何关系。
归根结底，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是因为弗雷没能提前把话和诺艾尔说清楚。
这本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弗雷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弗雷之所以要等到舞台剧结束，等到烟花升空再开口，其实也是想利用气氛来让诺艾尔答应自己。
这种行为和莫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刚才在舞台上，弗雷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当萨比向诺艾尔发出邀请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弗雷很清楚，只要他开口，诺艾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但这么做只是将问题给暂时掩盖了过去。
在这段时间里，弗雷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诺艾尔，愿不愿意放弃迷宫探索。
而诺艾尔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弗雷还记得，诺艾尔曾经说过，她的愿望是到达迷宫的最深层，获得圣杯。
这次弗雷可以用贾巴沃克的威胁拦下诺艾尔，下次也可以用等级低，准备不足等理由拦下她。
但只要诺艾尔的愿望没有改变，随着实力的提升，她总有一天会和弗雷分道扬镳。
弗雷并不会为了诺艾尔去改变自己的行为原则，自然也不会要求诺艾尔放弃自己的愿望。
迄今为止，弗雷在冥冥之中，总觉得诺艾尔会陪在自己身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仔细想想的话，他并就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去栓住诺艾尔。
此时此刻，通过【暗影感知】，弗雷发现诺艾尔已经艰难地挤开人群，追到了自己身后。
但他并没有回头。
“烟花就要开始了，你想看的话，就留在这里看吧。”
明亮的广场和昏暗的街道，此时仿佛被分割为了两个世界。
“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弗雷背对着聚光灯下欢喜的人群，独自朝着黑暗中走去。
可就在弗雷半只脚踏入阴影中时，诺艾尔拉住了他的手。
“我是想和弗雷你一起看烟花，如果弗雷不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会成为英雄。”
“你不需要去‘成为’英雄！”
不同于以往的弱声弱气，此时诺艾尔的声音无比坚定。
“虽然弗雷你说不会去拯救别人，但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你拯救了！”
诺艾尔紧紧抓住弗雷的手，透过手心，弗雷感受到一股热意。
“对我来说，弗雷，就是我的英雄！”
随着零点的钟声响起，烟花升上了夜空。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绽放的火花，却照亮了光与暗的分界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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