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孚昏迷着,但其实意识很清醒。
甚至因为把吴忠给强行拉回来之后念头通达,元神不由自主地跑出去撒欢了。
他能够‘看到’自己身体被猫猫们搬回幻阵中,也能看到自家师父着急的样子。
于是他跟师父打了个招呼……
令他意外的是,师父并未发现他,唯有秋鱼子掌门若有所觉地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随之掌门了然道:“机会难得,何不畅游天地感悟天地之妙?”
赵以孚被点醒,立刻放开胸怀以自己如今这种一念千里的状态开始畅游天地。
这并非元神也并非神念,更像是一种与天地交感的思维共振状态,在这种思维共振下其实是将远处的事物呈现在他眼前,而不是他的念头去到那个地方。
无论如何,大差不差。
他的视角被无限拉远,居高临下俯瞰大地。
他看到了那条横贯大地分割了南北朝的大江,也看到了整个世界无限辽阔的模样。
甚至看到了远方许许多多有别于华夏的族群栖息在沙漠与高山的另一端……
然而就在他的思维无限扩张时,忽然间感觉到了头顶传来一个注视的目光。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一刻,他直视虚空,眼前的景象忽然大变,出现了一个身穿简单袈裟露出健美上身的身影。
那身影头生一对弯角,目光包含无穷意味地看着赵以孚所在的方向,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却一下子就让赵以孚心中涌出了数不清的念头想要倾诉。
“小心,不要与祂对视。”
忽然,赵以孚的面前多了一个身影,遮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白衣长衫,丰神俊朗的书生模样。
可是赵以孚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何人。
他说:“祖师?”
的确是祖师。
祖师背着身并未回头,只是对着前面的魔罗影像道:“莫要为难我的后辈,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然而前方传来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他坏了我的事,我自然要惩罚他。”
“就算是你妙道天尊,不也一样在我面前栽了跟头吗?”
咦?
赵以孚精神了,他似乎可以听到祖师的黑历史了啊!
对此祖师很是难堪,祂一挥手竟似有剑光闪烁,而后天幕割裂,彻底隔绝了魔罗的注视。
赵以孚也觉得心头一松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可是还没等松一口气呢,忽然就觉得一阵阴冷……
“嘿嘿嘿,本座依然在这里看着他呢!”
赵以孚猛然转身,结果看到一个高大而宽阔的威武之人身穿绿色战袍手持一柄偃月刀挡在他的身后。
他的面前是祖师,身后则是……说实话,他也算是这位化身转世的学问上的弟子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师徒关系?
赵以孚还挺感动的。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魔罗的声音:“天庭的伏魔大帝?有意思,没想到不只是妙道,就连伏魔也在他身边守护……如此,本座更感兴趣了。”
“你们守不了他一辈子的,而本座则可以时时刻刻地看着他,看到他心中的弱点……哈哈,太有意思了,想到能够把一个妙道和伏魔的后辈给引诱堕落,本座就兴奋地发抖。”
赵以孚只觉得魔音贯耳,有什么极难听的东西在他耳边反复吟唱,令他感到头晕目眩直欲呕吐。
“呔!”
蓦的,伏魔大帝一声怒喝,祂斥责道:“此乃大情大义之人,岂会被你这邪魔所惑?”
魔罗尖声笑道:“有情有义便是有欲望,有欲望便是本座的魔国……他离不开的,就像你,哪怕是天庭的伏魔大帝,同样也在本座的魔国之中。”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放肆的尖笑,这才淡去。
赵以孚茫然了一下,随后听到前方祖师一声叹息:“接下来你的修行路恐怕要不太平了,每一个境界的突破或许都要经受心魔的考验。而你在世间行走所做的一切事,造成的任何影响都将会滋生心魔……”
祖师顿了顿又说:“但这同样是一种磨砺,若你能够砥砺而出,则必然可与我等一样位列仙班。”
赵以孚听了重重点头。
而后只觉得眼前所见一切忽然都虚假、跳帧了起来,随之面前的一切崩解成碎片,他的眼前恢复了一片漆黑。
但在漆黑中他感觉到了自身血脉的流动以及身体各器官的跃动。
转而黑暗中出现光明,他睁开了眼睛。
他入眼可见的便是天空从云层中升起的一轮圆日,似乎是刚刚下过雨,一道彩虹高挂天空。
赵以孚问:“我睡了多久?”
“不久,只是一夜而已。”
旁边传来了秋鱼子的声音。
赵以孚惊讶地说:“掌门,您怎么在这里?”
秋鱼子笑着说:“我门中最出色的弟子有事,我这个做掌门当然得要守着,更何况你师父他们的阴神无法在天明活动,只怕你身边这些个小妖不成气候护不了你周全。”
赵以孚这时回神,他起身问:“我吴叔呢?”
“少爷,我在这里。”
旁边传来吴忠的声音,就见这老仆正跪在赵以孚的身边,面容充满了悔恨。
赵以孚见状‘哈哈’一笑道:“看起来我的办法有用,跪着干什么,快点扶我起来。”
看吴忠没动,他又说了一句:“你总不能让我家掌门来扶我吧?”
吴忠闻言连忙起身扶着赵以孚站起身来。
秋鱼子则是关心地问:“孚尹子,你现在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丹是修者毕生修为所汇聚,你这般做实在是太乱来了。”
赵以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
还不错?
主要是丹田之中虽然没了那金丹,但是一直以来的修炼惯性已经又聚集了一些真气。
他将这些真气运转起来给自己首先来了个守仁法,然后感受了一下道:“还行,守仁法还能用,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结丹。”
结丹这么轻松的吗?
这是要将这世间卡在金丹之前的修者置于何地啊。
然而赵以孚自有一番道理,他说:“当时结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地方没圆满,毕竟只是想要试试的,结果没想到直接就成了。”
“这次正好重新来过,把先前看不顺眼的部分都纠正了。”
这时候哪怕是秋鱼子,也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了,他发现赵以孚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在修行。
这个年轻后辈考虑的从来不是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而是非常享受着修与行的过程。
这是个真正的纯粹的修行者。
秋鱼子道:“也好,来年的三脉大会本是想要带金丹期的年轻辈前往……但到时无论你有没有恢复修为,都尽管去吧。”
“你若不去,这三脉大会我丹青门不去也罢。”
这,可是相当高的评价了,或者说是相当于是应许了赵以孚在丹青门中的地位。
随后见赵以孚应该是有许多话要与吴忠交代,他便主动告辞道:“好好培养你这仆人,他这回可是得了大造化,贫道便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他便消失原地。
赵以孚失笑摇头,转头问:“吴叔,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吴忠感动地说:“老奴一切都好……多亏了少爷……”
他说着有些哽咽,赵以孚却一挥手说:“吴叔,我饿了,快点给我准备些吃的吧。”
吴忠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唉!”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兴致勃勃地去找东西做饭了。
赵以孚则是再次盘膝坐下,认认真真打坐练气。
先前虽然说的轻松,但是现在他体内贼去楼空也是不争的事实。
重修……
其实也是真的快。
因为他发现自己炼化真气的速度和金丹期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守仁法。
他的守仁法此时其实正发挥着与金丹差不多的作用。
炼化外界天地元气为己用,再以真气供养元神从而一步步壮大元神。
甚至他的元神经过这一次完全没有损耗,反倒是显得更强了一些。
这是为何?
因为他贯彻了自己的本心,走了自己该走的路!
故而内心通达圆满,便自然而然填塞元神使之充盈。
赵以孚被这个变化搞得有些茫然,修金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供养元神,而他现在元神自己就变强了,那还需要修金丹吗?
当然还是需要的,只是没那么重要吧……
赵以孚竟然觉得金丹没那么重要了,简直大逆不道。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毕竟他可没有自成体系的本事,若是不走金丹大道他还真不知道接下去还能怎么修行。
而在他打坐练气的时候,周围的猫猫们都围了上来作为护法。
主要也是赵以孚修修炼时会自然而然地吸纳周围灵气,又吐出一些被他纯阳真火粗粗炼化但又有杂质没有完全炼化的灵气来。
但就是这些粗炼过的灵气对与妖精们来说都是极其渴望的精粹灵气了。
妖类修行最容易因为所在地区的灵气环境而产生影响,故而在穷山恶水间成精的妖类大多丑陋,而在洞天福地成道的妖类则多俊美。
赵以孚这般粗炼过后的灵气被吐出在周边,就已经足以保证他家的猫猫将来一个个都水灵灵的。
到了晚饭的时候,赵以孚点了点猫猫的数量,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问:“我家大妞呢?大妞去哪里了?”
他其实很喜欢花大妞那肉肉的感觉。
那种托在手心稍稍用力就能跟着抖动,捏起来又是柔软又是弹手的感觉简直绝了。
小胡子在赵以孚的手里被捏成各种形状,此时声音颤抖地说:“主……主上,大妞……咳咳,姥姥俘虏了一个斜月宗的幸存者,它正押着那人为主上重新铸造兵刃。”
赵以孚:“……”
他倒是不在意那个幸存者怎么样,毕竟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忽然就还挺期待对方能够给自己打造出什么样的兵器来?
他想到了什么问:“斜月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小胡子连忙道:“属下去探查过,斜月宗内经过心魔肆虐已经无一活口,只是留下了许多金银财富以及一些珍惜的灵材尚且完好。”
我们已经分批将那些财货都带了出来,主上可要过目?
赵以孚摆摆手说:“不急于一时,你们暂且帮我收着就好。”
他对猫咪们真是信任,毕竟这些猫咪都是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肚皮向他露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坏心眼呢?
如此又过了两天。
赵以孚一直在潜心修行恢复真气。
因为他此时守仁法就好像金丹一样帮助他能够从天地间直接炼化天地元气为真气,故而这修为恢复的速度很快。
这些时日他的猫猫们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而吴忠也是一言不发地忙前忙后,务必让赵以孚在短暂结束打坐时能够得到最优质的服务。
甚至依依都开始尝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这种周边所有生灵都在努力服务一人的大氛围带动下,一个有些痴傻的女人开始如同小孩一般本能地模仿着一切。
鹂奴儿居然也开始笨拙地尝试帮忙做一些事情来服务赵以孚。
原本她的动作十分笨拙,任何人看了都会有种不忍目睹的感觉。
可偏偏她是在跟着一群猫咪学伺候人……
那她就是天才!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比较的。
吴忠看着这一幕颇为欣慰。
赵以孚则是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总算是有心情来查看战利品了。
他让猫猫们把收集的战利品都拿出来,他要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说来也是神奇,猫咪们竟然一个个都是从肚子的某处毛发间往外掏东西的,就好像它们的肚子上有个次元口袋一样。
对此赵以孚也没多问,只当是它们共同的秘密吧。
不过每个猫咪身上能藏的东西不多,最多的还是一些珍贵的矿石。
这些东西对于赵以孚来说作用不大,至少现在不大。
毕竟他也没练过炼器……
话音才落下呢,依依就叼来一本《炼器百物》来。
而后又有猫咪各自叼来一些典籍,显然是斜月宗的传承。
赵以孚眉头跳了一下,心说好吧,倒是可以由此尝试炼器入门了。
随之他将东西放到了一边,又开始翻动一些成平战利品。
一些明显是轮藏寺的玩意儿他就不看了,都是些邪门玩意儿不是他的菜。
但他没想到斜月宗炼制的法器、兵器也一样邪门,那血祭而成的器具几乎都充满了怨念。
以至于赵以孚不得不吐出一口真火将这些东西连带轮藏寺的法器一并烧了,算是超度了上面的怨魂让它们好去投胎。
大部分法器都是他这等正派人士看不上眼的,不过有一件东西很有意思。
他看到了一张画轴。
丹青门出身令他对画轴这种玩意儿十分敏感,他立刻就感应到了这是件好东西。
连忙将之展开一探究竟。
结果他将之卷开,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空白。
大片的空白画卷,只在最后留上了一列算是注解一般的字:【千里迢迢山水隔,烽烟相望一纸间。】
然后又有一个让赵以孚看着一阵抓耳挠腮的落款印章。
此章留印:远岫。
赵以孚轻轻抚摸这个印记,忍不住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位倒霉的掌门,似乎道号就是叫‘远岫道人’来着。
他也是偶尔听梁中直提起过这个倒霉的掌门。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入世行走,结果阴错阳差收了个王爷当弟子。
按照梁中直的说法,赵以孚的那个王爷前辈的确是在书画一道上都有这极佳的天赋,也是醉心于此,让那位远岫掌门非常青睐。
但谁知道那位王爷的皇帝哥哥会因为没有子嗣忽然就把皇位给传了过来啊!
结果当徒弟的完全没有做皇帝的心理准备,而当师父的也完全没有教出一个皇帝弟子的心理建设。
谁都是第一次,结果这师徒两个摸着石头过河,玩砸了……
至于这张有着‘远岫’印章的空白画卷又是什么来历?
赵以孚问:“这画卷是哪里来的?”
一群猫咪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喵喵喵声一片。
还是小胡子正压了全场,道:“是从一个轮藏寺女尼的尸体上找到的。”
这轮藏寺居然还有尼姑……
不过反正是个堕落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吧。
赵以孚听了若有所悟。
他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临近黄昏,他准备在天黑以后就邀请掌门来看看这是否是前掌门的东西。
还有花大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