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李世民当众宣布了大唐对突厥的大胜,令众臣无不欢呼雀跃。
散朝后,长孙无忌第一次主动找到了李承乾。
这是他们自朔方归来后的第二次相见,也是最坦诚的一次相见。
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李承乾帮长孙无忌坐上右仆射那时候。
却听长孙无忌笑着道:“太子前段时间找中书令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这么说,我父皇没同意?”李承乾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回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的道:“陛下的性格,看似宽容,实际还是挺严苛的!”
“那舅舅觉得,我让马周担任户部尚书,可能吗?”
“太子可知朝中最近发生的事?”
李承乾眉头微皱,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警惕:“舅舅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呵呵.”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并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漫步在御花园中,直到周围不再有其他人,才娓娓道来:“太子乃国之储君,你的一举一动,不仅关乎社稷,还关乎陛下对你的态度。”
“自从太子在朔方崭露头角后,整个大唐上下都对太子刮目相看,包括陛下也是如此。”
“特别是太子最近对世家大族的手段,让所有人都心生警惕,其中包括我长孙家的一部分人。”
“所以,舅舅是来劝我的?”
李承乾眉毛一挑,平静而淡漠的道:“让我不要成为公敌是吗?”
“那倒不是。”
长孙无忌笑着摇头道:“你的性格,与陛下的性格差不多,如果你们真有那么好劝,也就不需要魏征,孙伏珈这些臣子了!”
“舅舅这么说,我倒越听越糊涂了.”
李承乾眉头皱得很高。
长孙无忌也不再卖关子,而是压低声音提醒李承乾道:“据我所知,越王最近与五姓七望,乃至其他世家大族,走得很近,太子可曾留意?”
“这”
李承乾诧异了一瞬,然后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舅舅应该是误会了,越王的老师是御史大夫王珪,而王珪本身就是王家的家主,五姓七望同气连枝,自然走得很近,不足为奇。”
“至于其他世家大族,或许只是学术上的交流。我这个当兄长的,难道还要怀疑自己的弟弟吗?”
长孙无忌知道李承乾还在为当初拒绝他而生气,于是微微一笑,目光深邃的道:“太子看重亲情,自然是好事,但权力争斗,自古无情。越王的年纪虽然还小,可不要小瞧他。”
李承乾沉默片刻,语气稍微认真的道:“舅舅也知晓,母亲对我的期望,我若对兄弟心生猜忌,岂非寒了母亲的心?”
长孙无轻轻摇头,语气坚定的道:“你母亲是皇后,她考虑的是君臣和睦,兄友弟恭,但太子要明白,仁德虽然是治国之本,然过犹不及。”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道:“昔日汉景帝与梁王,亦是兄弟情深,可梁王终因权欲熏心,酿成大祸。太子当以此为鉴,防微杜渐。”
“那依舅舅之见,我应该如何应对?”李承乾神色凝重,低声问道。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的说道:“太子的大势已成,其实没必要急功近利,当以静制动,暗中积蓄力量。再一举击破,否则持续跟他们消耗,得不偿失。”
“哦,明白了。舅舅的意思是,越王现在之所以能背靠五姓七望,是因为我还没有一举击破他们,等我有足够的实力,能一举击破他们,越王便不足为虑了?”李承乾恍然说道。
“太子聪慧,用不着舅舅我多言。”长孙无忌含笑拱手。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没过多久,便分开了。
等李承乾出了皇宫,坐上回太子府的马车,他才朝来福说道:“来福,我让你交给工部的图纸,都交了吗?”
“回太子殿下,已经交了。”来福一边驾驭马车,一边答道。
李承乾微微颔首,又接着道:“那九月的重阳宴,我们的人应该能参赛吧?”
“据岑大人说,我们的人训练很刻苦,已经基本掌握了游戏规则,重阳宴参赛,绝对没问题!”
“那好,你有空也去盯着,我准备在那晚干票大的!”
“这”
来福迟疑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报!”
李承乾的马车刚拐进朱雀大街,一名策马而来的骑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却见那名骑士下马道:“启禀太子殿下,太上皇在城外等你,要你轻车简从去见他!”
“嗯?”
李承乾微微一诧,心说李渊居然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难道他知道自己想要干一票大的,所以特地赶回来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满脸兴奋的掀开车帘,朝那名骑士道:“可有凭证?”
“有!”
那名骑士闻言,二话不说的就掏出一把火枪,递给李承乾道:“这是太上皇交给属下的,他说殿下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嗯。不错,是太上皇的。”
李承乾笑着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太上皇为何邀请我去城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属下不清楚,属下只是来传信的!”
“好吧,那就引路吧,我也好久没见皇爷爷了!”
“诺!”
那名骑士应诺一声,然后便重新翻上马匹,带着李承乾二人,出了城门。
与此同时,长安,工部尚书办公室。
几个工部官员正在研究李承乾送来的图纸,某个年长的官员,捋着胡须说道:“老夫在工部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样式的盔甲,就算是在战场上缴获的异族盔甲,也不曾出现过这种制式的!”
“既然是太子派人送来的,恐怕又跟热气球一样,是他独创的。”
某个参与过热气球项目的官员,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然后又拿起图纸,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道:“可这盔甲到底有何用处,如此厚重,难道是东宫六率的新装备?”
“你说的应该是铁浮屠吧?那装备我看过,跟这个也不太一样!”年长的官员,皱眉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图纸上的设计道:“这装备的肩头,明显比正常的盔甲宽,不像重骑兵的装备!”
说完,又再次陷入疑惑:“但我也从未听说过任何兵种,对肩膀处的盔甲有如此要求!”
“还有一点,你看这盔甲的封闭,是不是太严密了一些,连大部分的脸都包裹了起来,难道不会影响传令和视线?”那名年轻的官员,再次说道。
又一名官员凑过来,补充道:“而且这套盔甲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太奇怪了!”
“是啊,有些乱来了。”
中年官员轻蔑的撇了撇嘴,然后看向年长的官员,道:“这东西虽是太子创造的,但太子对武器装备的研究,还是有些浅薄了,想必是随手一画,就送来给我们做了,不能当真!”
听到这话,那名参与过热气球项目的官员,正要开口说什么,忽地看到户部尚书段纶走了进来。
几名官员立即放下图纸,而段纶并未理会他们,径直将图纸拿了起来,看了看,然后说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对于这套盔甲,你们似乎有意见?”
“这”
众官员闻言,面面相觑。
那名年长的官员连忙笑着解释道:“太子送来的设计,不像我们熟知的盔甲样式,所以我们才会觉得,这是太子一时兴起,欠缺考虑的设计,故而,我们想等尚书大人来的时候,禀名尚书大人,不要让工匠们白费力气。”
“呵!”
段纶闻言,冷笑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的图纸,环顾众人道:“你们觉得太子殿下是门外汉,不懂军中器物是吗?那你们知道,火药武器是谁创造的?马蹄铁,铁浮屠盔甲,还有那唐刀,陌刀,又是谁创造的?”
“就连我们熟知的孔明灯,太子都能改造成热气球!你们居然敢小瞧太子殿下?”
“这”
众工部官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却听段纶语气不悦的道:“你们自己想不出来,却又排斥别人的创新,如何进步?”
“自己无能也就罢了,还敢贬低他人?”
“属下不敢!”
众工部官员满脸惶恐,纷纷躬身行礼。
倒是那名年长的官员,思忖了一下,朝段纶道:“尚书大人息怒,这盔甲的样式虽然新颖,但也不是造不出来,只是会耗费一些时间。等我们有了实物,再去请教太子殿下,就能知道此物的用处了。”
“没有太多时间。”
段纶一个冷眼扫过去,然后说道:“只限五天!”
“五天?”
那名年长官员有些吃惊的道;“这恐怕来不及吧?”
“我工部有数万名工匠,五天还做不出来几套盔甲,别人江陵私兵器作坊,只有几百工匠,就能做出几万人的装备,以后让陛下知道,你们让我这工部尚书如何自处?”
段纶脸色变得无比难堪的说道。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属下。那就是李承乾准备成立科学院的事。
一旦科学院成立,这数万工匠,数百工部官员,怕是会被裁减大半。
现在还不讨好李承乾,以后估计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只见那名年长官员暗牙一咬,然后朝段纶道;“是下官等办事不力,让尚书大人蒙羞了!”
“别说这些话了,我们在热气球项目上,还是让陛下很满意的,所以,现在告诉我,五天时间,能不能将太子制作的东西赶出来?”
年长那名官员看了眼其他官员,然后行礼道:“工部上下定当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兵部。
杜如晦得知李承乾要制造新的装备,第一时间就搞来了图纸,跟兵器坊的工匠,探讨这新装备的作用。
却听杜如晦有些不悦的道:“据说太子要求的护具,是贴身使用的,这牛皮厚度是够了,但如此粗糙的制造工艺,你们也想拿来敷衍本官?”
“尚书大人息怒,我们兵部只擅长铁器锻造,这种内衬的活计,实在不擅长!”一名兵部工匠连忙解释道。
杜如晦当即冷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己不擅长,难道不会找擅长的吗?那胡人工匠,不就擅长皮革制作吗?让他们教教你们,怎么制作胡具,很难吗?一点也不动脑子!”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下去做?”
“是是是!”
工匠如蒙大赦的赶紧退下。
杜如晦直接扔了手里的牛皮,然后拿起工部弄来的图纸,仔细研究。
“这鞋子也着实古怪,居然还要用绳子穿过,还要在鞋底上弄上棱角”
杜如晦自言自语着思考了一会儿,依旧想不明白:“太子到底要做什么?”说话间,有两个兵部官员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行礼。
“你们负责的火枪,有眉目了吗?”
“不瞒尚书大人,若只是仿制,我们能仿制个大概,但火枪击发的原理,实在是.说来惭愧”
“哼!”
杜如晦闻言,不禁冷哼道:“你们除了说惭愧,还能说什么?”
“这”
“行了,火枪的事先搁置一下,跟我研究研究这鞋子,最好尽快造出来,我好献给陛下!”
“鞋子?”
两名兵部官员对视一眼,面露不解之色。
却听一名官吏率先开口道:“尚书大人让我们造鞋子?”
“怎么?敢小瞧造鞋子?”
杜如晦有些好笑的问了一句,然后拿起手中的图纸,递给他们道:“限你们一天之内,造出这鞋子,若是明天问你们,还是说惭愧,那你们就等着被革职吧!”
“啊?”
两名兵部官员吓了一跳,急忙接过图纸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满头大汗。
“看不明白?”
杜如晦眯了眯眼睛:“那就拿回去好好看!”
听到这话,两名官官连忙捧起图纸,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杜如晦见状,抬手扶额,觉得李承乾太能折腾了,就像一条对沙丁鱼穷追不舍的鲶鱼,让所有人都不敢停下来。
特别是江陵制造,越来越高端,甚至还要弄出一个科学院,简直不给别人活路。
不过,随着江陵制造越来越高端,李承乾鼓捣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大唐的强盛,可以说与日俱增。
想到这里,杜如晦又不禁会心一笑,觉得李承乾带来的压力,也并非全是坏处。
然而,正当杜如晦准备向李世民禀报李承乾的新装备的时候,门外再次走来一名官员,禀报道:“尚书大人,太上皇返回长安了!”
“什么?!”
杜如晦惊了一瞬,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据说已经到了城外了!”
“快!快备马车!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诺!”
官员应诺而退。
很快,杜如晦就坐着马车,前往了宫中。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的西山猎场。
虽然现在才八月末,但猎场中的树木,已经显得有点凋零。
草也不像夏天那样嫩绿,有的甚至开始枯萎。
风吹之后,西山的树木在风中摇摆,显得更加苍老,而没有生机。
在树林的一处,几双眼睛紧紧的盯在一堆比较新鲜的绿草处,那里有一只野兔。
野兔显然是经常遇到类似射猎的场景,它在被盯着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逃跑的准备。
就在有人取出弓,搭上箭,瞄准的时候,突然拔腿就跑。
来不及细想,箭矢破弦而出,刚好擦过野兔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哎呀!”
李承乾为没有射中野兔而感到可惜。
一旁的李渊见状,哑然一笑,然后直接策马追了上去。
周围的护卫见状,也跟了上去。
可是,兔子的逃跑路线,十分狡猾,让追击的众人费了不少力气。
它专门挑树木茂密,杂草丛生的地方跑。
这对骑术是一巨大的考验。
可是,李渊虽然年近七旬,但骑术却没有李承乾想象的弱,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来福和杜才干能跟上他,其余人,包括李承乾在内,都没有他们这样的骑术,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野兔跑了很久,发现自己并没有把追击者甩开,似乎有点慌张,跑着跑着就跑出了树林。
眼看前面是开阔地,李渊心里顿时一乐,拿出弓,搭上箭,用双腿驾驭者马匹,紧追在野兔身后。
而野兔突然一个急转弯,想要甩开追击。
可是,早就判断好了它的路线的李渊,显得胸有成竹,只是一瞬间,一支箭羽就破空而出,将野兔钉在了地上。
身后的杜才干和来福见到李渊在奔跑中射杀了野兔,不禁为他喝彩。
这时候,李承乾也追了上来,大声喝彩,称赞其箭法。
而杜才干则将那只野兔递给李渊道:“太上皇老当益壮,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头部!”
李渊看了一眼兔子,然后对一旁的李承乾道:“孙儿知道吗,打猎的时候,只要你能明白猎物逃跑的路线,就算它长了翅膀也逃不出你的箭下。”
“皇爷爷对狩猎之道,颇有研究啊!”
李承乾笑着接口道。
李渊看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的道:“比起你,确实要好一点!”
李承乾满脸尴尬,心说夸你一句,怎么还拽上了?
却听李渊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你在长安折腾了许久,也没一个好的结果?”
“爷爷指的是?”
“那些世家大族,不是还没有分崩离析吗?”
李渊笑着调侃道:“没有爷爷我,你还是不行啊!”
“呃,那个.,其实不瞒皇爷爷,我一直在等您!”
“是吗?”
“那当然!还记得孙儿说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
“待到秋来九月八?”
李渊闻言,不禁有些古怪的接口道:“我花开后百花杀?”
李承乾笑了:“嘿!好戏马上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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