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西院

    轰隆一声,尘烟滚滚,玉园中又一高楼在猛烈的气劲之中被轰然震塌,石砖爆裂的声音响彻四野。

    但就在此时,在那如巨兽匍匐的黑色宫城之中,一股磅礴的气势忽然开始汹涌。

    感受到这股气息之后,鳞族族长及牙族族长立刻转头,看向妖帝宫的方向,瞬间捏紧了拳头。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

    “我还感受到了天将的气息。”

    “木勒兄,我这次真的是被你害惨了。”

    “虽然被拖久了些,但既然束河已经潜入了进去,终究算是成功的,只可惜,我是想杀几个修仙者的,让此事更无法挽回一些……”

    鳞族族长在寒风之中喃喃一声,随后转头看向西院的方向。

    那个地方先前有剑道争鸣,应该是院中有人看守,被束河撞到,但此时那剑意已经消停,让他心安了不少。

    此时,御前天妖将已经带着御前妖兵在呼啸而来,轰然落地,一瞬间站满了整个街面。

    他们全都身穿黑色重甲,手握雪亮的长枪,排班肃列在一起时就仿佛一块巨大的乌云,滚滚而来的,强大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街道。

    随后,滚滚而来的妖兵妖将在他们的注视之中全都冲入了玉园,以至于院中之中的战斗之声忽然猛烈。

    但还有另外四人并未入院,而是在玉园前就踏地而起,沉重的气劲直接踩爆了地面的积雪,腾空跃上了高塔。

    随后四人便不由分说地同时出手,直接扣住了鳞牙两位族长的肩膀,将他们从塔顶押解到了地面。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谁都没有反抗,甚至连一丝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更无人开口喊冤。

    这就如妖帝在殿前所说的那句话一般,他们不是乱臣贼子,他们并未以下犯上,他们只是为陛下解忧,同时也想族群能够重返九州。

    所以即便被拿下,他们仍旧胸膛傲立,挺拔如松。

    就在此时,一阵簌簌的脚步声响起,封阳踩着满街的大雪而来。

    她的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素白长裙,脸色苍白着,神色凝重地看向玉园,随后落在了两位族长的身上。

    “生灵涂炭的战争,对于我妖族而言就真的是好事么?”

    鳞族族长闻声抬眸:“殿下,我们的族群本就生活在九州,当初是迫于无奈才来到了雪域,我们是有责任的,我们不能让子孙后代也生生世世躲在这贫瘠之地的。”

    封阳公主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位悍不畏死的族长:“若是我们的族人都死在战争之中,我们还有什么世世代代?”

    “总要试一试的,不然岂不是永远没有机会?”

    “你们这分明就是自己私欲,便不要再如此正义凛然,准备好在双子峰顶的寒牢度过余生吧。”

    鳞族族长听后抬起眼眸:“殿下,木勒知道自己有罪,但木勒不会进寒牢,因为今夜之后,木勒愿为陛下战死沙场,以此向陛下谢罪。”

    【若人族有死伤,那就全部杀掉,做的彻底些】

    【人族使团若真死了,我妖族反攻九州一事便成了定局】

    想到父皇与皇兄的两句话,封阳的俏脸变得更加苍白:“束河呢?他去了哪里?”

    鳞族族长忽然露出欣慰的微笑:“束河已经随风潜入了西院,前不久那里忽然没了声响,殿下,这不是我选,这是天选。”

    毛族族长与爪族族长此时也来到了此处,因为在此之前,鳞牙二族使用的遮蔽法器便失效了,他们也因此感受到了玉园之中的声响。

    此时匆匆而来,听到木勒的这番话,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他们虽然政见不合,但并不是仇敌,闻听鳞牙两族今夜将事做的如此决绝,根本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而此时的封阳则咬紧银牙,随后迈步走入了玉园之中。

    此时中庭的战斗已经在天妖境强大战力之中结束,鳞族三大妖将全都被妖兵妖将镇压在地。

    这些玄妖将的妖化时间此时已经结束,但心中的战意还未消退,此时的眼神之中写满了不甘。

    而颜川、霍鸿等人则站在他们的对侧,气喘吁吁着,身影显得有些狼狈,身上也多有负伤,但此时却还活着,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

    “以宴席为饵分散我等,然后夜间袭杀使臣,原来这就是你们妖族的待客之礼?”

    封阳来到庭院之中开口:“昨夜之事只是一场误会,乃是城中乱党作祟,我妖族必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颜川冷哼一声:“免了,这妖族看样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岂敢再留?我们人族此次派遣使臣前来,只是不想两族太古之谊被有心之人挑唆,但既然妖族不这么想,我们也不会怯战。”

    “请各位稍安,先看看……是否有所伤亡。”

    封阳说着话,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寂静一片的西院。

    中庭与东院的战斗在此之前一直都在继续,直到众兵将从妖帝宫而来都还有剑气漫天。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西院,也就是人族使臣所住的院落。

    早在他们赶来之前,这里就已经如死一般沉寂了。

    封阳终究是个女子,虽然地位高贵,战力也不俗,可此时面对西院却有些望而生却。

    妖将束河,战力不高,但在鳞族的位次却能排入前三。

    而先前鳞族族长说,束河已经潜入了西院许久。

    所以她不知道当自己跨进去后,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此行一路,夜寒一直都跟在皇妹身后,看到她沉默许久未曾踏步,便知道了她的恐惧。

    “里面有没有人守着?”

    封阳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灵剑山长老颜川。

    颜川此时拄剑在地,闻声开口:“从入夜开始,季忧就一直在院中守着,但此间,从未有人能越过老夫的剑进入西院。”

    此时姜晨枫从东院而来,闻声皱眉:“不,我看到季忧出剑了。”

    颜川:“?”

    闻听此言,夜寒下意识地看向皇妹,发现她的脸色比先前知道鳞牙二族围攻玉园还要惨白。

    公输仇此时从东院而来,左袖已经被鲜血渗透,见到鳞牙两族族长,火冒三丈之间顿时抬脚就要去踹,结果被好说歹说地劝了下来。

    随后还有姜妍、颜秋白、蒋月柔也纷纷持剑聚集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妖族,怒意根本潜藏不住。

    “进入西院的是谁?”

    “妖将束河,天赋极速,最擅暗杀……”

    “?”

    此时姜妍、颜秋白和蒋月柔等人才意识到氛围的不对,于是转头看向姜晨枫:“出了什么事?什么西院?”

    姜晨枫看向堂姐:“昨夜混战之时,有一个最擅杀人的妖将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西院。”

    颜秋白双眸睁大:“怎么可能?想要进入西院只能通过中庭或东院,那两处是颜长老和霍长老在把守,他们都是无疆高手,怎么会没有察觉?”

    “所以,这才是可怕的……”

    闻听此言,公输仇踏步而去,直接抽剑斩碎了西院的大门,而其他人也随之而去。

    当众人踏入院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满眼的凌乱不堪。

    栽种在院中的雪松全都已经被拦腰斩断,被断裂后所下的新雪所覆盖,而门窗之上也全都是被切割出的深痕,甚至还有一根横梁被斩断之后垮了下来。

    还有地面的积雪,似乎也是被锋利的刀剑切割过一般,全都碎的一块一块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未进入院中,就已经看到雪地之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色斑点。

    这些血液溅出的时候必定是无比滚烫的,才能将这纯白的平面灼烫出一个个的深坑。

    见到这入门的场景,所有人都凝住了眼神,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院中的使臣在屋中被杀,夺门而出时被杀,惊恐的睡梦中被杀,随后被摞在一起,血流成河的场景。

    没错,这就是那位嗜血妖将的习惯。

    他极度残忍可怕,每次都喜欢把自己杀掉的人摞在一起,独自欣赏许久。

    封阳是跟在最后进来的,同样见到入院处的凌乱,藏在袖中的玉手不禁有些微微发抖,眼神中仿佛也有风雪肆虐。

    唯有鳞族和牙族族长,目光从先前的平静而变得无比炙热,似乎想一眼便看破全院,看看究竟有没有全都死光一样。

    颜川怒不可遏:“你们……你们为何会让季忧一个人守在这里?他只是个通玄!”

    公输仇闻声皱眉:“是他自己安排。”

    “这又是为何?”

    “他说他安排几位长老守住中庭、东院、花楼和竹林外围,就不可能有人能闯的进来,他的手臂还未恢复,能不用就不用,所以待在西院最为安全。”

    霍鸿捂着伤口,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是自己害了自己。”

    鳞族族长和牙族族长此时对视一眼,才知道今夜所有人都未去赴宴,反而各自守在玉园,原来是那通玄境的人族安排的。

    这种能洞察全局的人,不禁让他们感觉到一阵寒意。

    但到此为止了,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众人瞬间被吸引回神,立刻迈步穿过西院门前的竹林,走到院子的最深处,却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的凌乱程度比院门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处都是断裂的景象。

    而确实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西院之中确实有尸体。

    但不一样的是,尸体只有一具,而且那并不是人族,而是一名身材细瘦的妖族。

    此时的他正后脑朝天地趴在雪窝之中,又或者说是血窝之中。

    因为他身躯周边的雪,早已被血给染透。

    而他的后背上是七道无比可怖的剑痕,深刻入骨,被切开的皮肉早已被雪域极寒的温度所冻实,而染透了雪地的那些鲜血就是从这些剑伤之中所溢出的。

    在他双手的位置,有两个狭长的坑。

    看样子这应该是他倒下时,手中的兵刃在雪地上印出的痕迹,但此时只剩下了印痕,而没有了兵刃。

    此时季忧正坐在那具尸体的左侧,或者说是西院东厢的石阶上,脸上带着一道血痕,从下巴斜向了脸颊。

    这是先前束河刺向他咽喉的一刀,被躲过了,但没全躲过。

    他的衣衫也是被刺开的,锁骨到肩膀中间也有一道伤痕,是先前束河想要刺穿他心口的一刀,还是躲过了,但没全躲过。

    此时,耳听着众人的脚步声传来,季忧转头看去。

    他此刻的剑意还未消退,坐在门前之下,眼神极其锋锐。

    不过当他的目光在仙宗天骄的脸上扫过,发现并未少人之后,心底却轻轻松了口气。

    此间的所有人都开始恍惚,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满院的剑痕,目光不禁怔在了他的身上。

    他杀了妖将束河。

    在昨夜的混战之中,西院这个本该无人的地方一直都有着一场不为人知但光想想就极为凶险的战斗。

    有人觉得住在西院的使臣必死无疑,有人觉得这里的尸骸已经摞成了小山。

    然后,他在此地斩杀了妖将束河。

    其实在场的妖族对于季忧这个人并不熟悉,封阳对他的印象是有些轻浮,看上去并没有人族所说的那般仙风道骨。

    但他昨夜一个人独守西院,斩杀了最难对付且最危险的妖将束河。

    众人之中最难接受这个结果的,自然是鳞牙两位族长,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今晚的玉园袭杀之中,最轻易的应该就是西院这一场战斗。

    可是这位从来都是出手夺人性命的妖将今日却栽了,趴在雪窝之中再也无法起身。

    此时的封阳静静地看着他,走神许久,最后将目光向一旁撇开。

    也就在此时,季忧的声音忽然从死寂一般的西院之中响起。

    “这妖族好生厉害,我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凭借一双赤手空拳,打的我浑身刀伤……”

    “……”

    “?”

    夜寒并未跟随众人进院,而是将三名天妖将同时招来,命令他们率领那些妖兵将西院整个围起。

    他的看法与众人未入院之前一样,得知季忧一个人守在西院之中,仿佛就已经看到了人族使团全部惨死在院中。

    因为他之前听说束河杀人威名的时候,曾亲身领教过对方的极速。

    那等速度天赋,再配合他潜藏的天赋,当真无人能活。

    父皇说,人族若真有人残死,那便做的彻底一些,因为人族仙宗之间虽然不团结,但却最好面子,真的死了人,便不好再说清楚。

    作为兄长,夜寒知道妹妹封阳的心性。

    就算真的是父皇的御令,她也不可能会听从,那么将人族屠杀在此院中这件事,就要由他来做。

    “其实就连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对上束河,那家伙实在太麻烦了。”

    站在正门镇守的是天妖将朝仓,此时忍不住轻语一声。

    “不光是你,我听说木勒虽然愿意用他,但也不愿意让他离得太近,因为这家伙着实有着与境界不匹配的危险。”

    话音刚落,封阳忽然从院中走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朝仓:“把今夜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抓起来,送去妖帝宫,包括鳞族与牙族族长!”

    夜寒转头看向封阳,眉心微皱:“封阳,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也不该意气用事,接下来的事,交由我来做吧。”

    “皇兄,我在完成父皇的御令。”

    “?”

    “束河死了,人族使团安然无恙。”

    随着封阳的一声令下,所有妖兵妖将立刻行动,将早先便被制服的那些人全都抓了起来。

    乱糟糟的环境下,夜寒带着疑惑与茫然迈步走入了西院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束河,也看到了那满身的剑伤。

    束河最强的不是隐秘而是速度,莫说斩中他,有些人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此刻看他身体就知道,他结结实实地被斩中了,而且每一剑都斩的无比均匀。

    这位妖皇子沉默了许久,随后抬起头来望向西侧。

    季忧已经被扶上了轮椅,两只手无力地低垂着,迎着他的目光被推出了院子,病殃殃的仿佛文弱书生……

    黎明时分,日头开始从雪峰之后缓缓升起,东方吐白,便连寒雾也被照破了一些。

    喧闹了一夜的玉园此刻忽然安静了下来,但到处都是的残砖烂瓦无一不说明了昨日战事的惨烈。

    鳞牙两族族长作为整件事的谋划者,从玉园出来后就被戴上了枷锁,连带着族内所有参与了今夜袭杀的妖将,都被御前兵将押送着,被送去了妖帝宫中。

    但妖帝并未现身相见,出现的却是那位名叫山典的座下首臣,正孤身等在宫门前方。

    眼见封阳公主将他们押回,山典迈步走下大殿,在二人面前俯身:“陛下对你们很失望,不想来见你们……”

    鳞牙两族族长听后捏紧了双拳,沉默不语。

    山典忍不住又道:“你们这不是在替陛下分忧,而是在逼陛下做选择。”

    木勒听后叹息一声:“我等……有罪。”

    “你们自然是有罪,所以,去寒牢思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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