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被我从废墟之下挖掘出来,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在稍微恢复点精神之后,就像是上次一样显露出了狰狞的神态。
现在束缚他全身的铁锁链都不再与其他物体相连接,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动,因此他便张牙舞爪地朝着我袭击了过来。
我毫不留情地踢碎了他两腿的膝盖,让他再次陷入了无法自由活动的状态。
檀香听过制图师提及游魂的事情,也见过我上次尝试唤醒游魂的举动。他凑近了过来,说:“你是想要从他那里打听事情吗?但是现在他这样子,要怎么把钉子从他脑子里面挖出来?”
“这么做。”我伸出了手指。
我并不是脑外科手术专家,当然做不到在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前提下将钉子从其脑组织之中安全取出。
不过当初的制图师也和我处于相同的立场上,他之所以能够把钉子“安全”地打入游魂的大脑之中,完全是因为游魂具有不死身的力量。
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过多顾忌游魂的性命安全。
我做出了手枪的手势,怀着“不要杀死对方的念头”,射出来一发细小的火焰弹。看似转瞬即逝的渺小火光,却具有枪弹的威力。一击便把游魂脖子以上的部位统统打成碎片,血肉和骨头碎片、以及灰白色的脑组织顿时涂了一地,里面夹杂着几根粗实生锈的铁钉。
饶是檀香在短短半天里可能已经见惯了血腥和恐怖场面,这会儿也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我则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看起来制图师不止是在脑组织里面植入了铁钉,在游魂的喉咙里面也加入了交错缠绕的铁丝。这应该是为了防止游魂开口说话——确切地说,有可能是防止陷入疯狂的游魂在不经意间念出什么咒语来施展法术。
在制图师摊牌之前,我本来也是有着碰碰运气找游魂聊天、看看游魂会不会无意识地念出什么线索来的想法。这种打算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无用功。
我顺手把铁丝也从其血肉模糊的喉咙里面扯出来,然后扔到一边去。
接着,游魂的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我后退了两步,看着这具“尸体”。几秒钟之后,异变发生了。
那些溅落在外的血液和碎肉,以及其他生物组织都像是烧红铁锅上的水珠一样蒸发消失了,而“尸体”的伤口截面则爆发出了极其异常的生命力,大量的肉芽和骨骼组织急速生长修复。不多时,游魂的头骨就生长出来,血肉覆盖面部骨骼,皮肤则覆盖血肉,毛发和胡须也跟着回来,甚至就连沾满面部的血污和尘埃都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这与其说是“血肉再生”,不如说是以血肉再生形式演绎的“时间回溯”……或者应该说是对于既成事实的否定?我感觉游魂的身体像是自动把“死亡”这一历史给推翻了,以“自己其实没有死”为结果重新编纂了现实。从这方面来说,又很像是银月修改现实的力量。
只是与修改现实之力相比较,游魂的力量看上去局限性极大,远不足以与前者相提并论。
那些铁钉和铁丝倒是仍然留在原地,没有跟着一起回归到游魂的脑子和喉咙里面去。估计是游魂的能力有着一些智能化的优点,会把一部分对于使用者不利的要素给去除掉。
“死了,却复活了……”
然而檀香没有见识过那么稀奇古怪的力量,他在见到这幕异变之后,在震撼之余,好像有着浓浓的羡慕。
“他好像还没有醒过来?”他问。
我上前踢了游魂两脚,又用火焰稍微烤了烤他的手指,他反射性显露出来痛苦表情,却还是没有苏醒。
仔细观察之后,我算是明白了他的症结所在。没什么大事,就是灵魂还没有缓过来而已。
人类的大脑与灵魂存在着神秘的联系,大脑的状态会对精神的状态造成强烈影响。而在末日时代,人的精神状态一旦混乱,就很容易与狂气达成同步,遭到侵蚀。
游魂长时间处于精神疯狂状态,原本很有可能会就此沦为业魔。只不过想来制图师也不希望自家楼上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头业魔,大概是做过一些处理吧,比如说用那指引方向的力量,从精神层面上遏制住了游魂的业魔化趋势云云。
现在的游魂并没有出现业魔化的征兆,只要将其放在地上,让他就这么躺个一会儿,他就会自己苏醒过来。
在此期间,我也正好“打扫”一下战场。
先前与制图师战斗的时候,很多东西我都特地没有烧掉,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安全屋里面的赐福,以及制图师的赐福提灯。
我让檀香去好好看住游魂,自己则在废墟瓦砾里面把那盏发着白光的提灯给找了出来,而安全屋的赐福就悬浮在原地,之后我得想办法将其带走。
至于追随在制图师身边的男孩和女孩,那两个孩子不知何时消失了。
坦白说,我之前没怎么在乎过那两个孩子,也没想过要将其登记在火焰的白名单里面。
就自己现在的心情来说,其实也没打算真的将其杀死,留下来问问看与灾之大魔相关的情报也是好的,所以说不定当时自己在潜意识里将其登记进了白名单。不过另一方面,他们对我和檀香怀着恶意和杀意,而我的火焰对于这类人具备自动反击的机制,搞不好他们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被我给烧死了。
或者,也有可能他们是在战斗过程中意外卷入混沌时空,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去?反正这些也都不重要,我不关心那两个孩子是死是活。
不,回头想想,我可能对那个女孩是有点复杂看法的。
因为那个女孩过去所在的队伍被疑似灾之大魔的怪异所覆灭,或许连她的父母都是这么死去的。而灾之大魔则有可能就是未来的我。因此,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了她,事情可能就会变成我追着一个无辜的女孩,连着给予她的命运两次毁灭性的打击。
要问我是否会对此产生罪恶感,毕竟这件事情就连是否如此都还不确定,我还没有到不得不如此询问自己的阶段。可光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便难免在心里产生一声不清不楚的感叹。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又在满地废墟里面寻找到了新的目标。
是制图师的日记。
这本有着棕色封皮的日记也算是被我惦记过的对象,只是之前考虑到这是“对自己怀有善意之人”的隐私物品,便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好奇心。而既然对方已经死去,尤其是对方还一度想要杀死我,我现在就随意翻看此物一事是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我回到了游魂躺着的地方,打算在这里仔细检查日记本内容。
而在将其翻开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内容,我就注意到有个东西从书页中间滑落出来。一开始以为是书签,但是仔细看去,就发现那是被折迭起来的纸张。
我把这纸张舒展开来。这是A4尺寸的纸,在纸面上有着大量凌乱的黑色线条。线条粗细不一,画法毫无规则,令人联想到精神病人的涂鸦。
这是什么东西?
以正常人的目光审视,这似乎只是张废纸而已。然而要说这只个是废物,折迭的方式未免过于精细。那是边角与边角之间经过认真贴合的折法。而且,我还感觉到这些凌乱的黑色线条之中蕴含着某种秩序性。
这种隐藏的秩序性,让我想到了末日时代的混沌时空。没错,这些凌乱的黑色线条,是仿佛将混沌时空之中隐藏的秩序性以二维的形式描绘出来的产物。
檀香也看到了这张纸,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是……地图?”
“地图?”我看向了他,“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啊?这个……”檀香不知所措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这种灵感。”
我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了纸张上,就如同檀香仿佛鬼使神差般说的那样,这幅黑色线条涂鸦应该是地图。
但是这张地图过于粗糙,先不说对于其具体内容的辨别方法,就连怎么拿是正的、怎么拿是反的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我们是在地图上的什么位置。
制图师说过自己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要在末日时代制作地图,莫非这就是他过去工作的成果?
捉摸不透,我只好先将其收起来,然后再次去看制图师的日记。
我直接就把日记翻到了最后一篇。
是的,我是在看推理的时候忍不住从最后一页开始阅读的那种人。
最后一篇的日记是相当新鲜的字迹,与之前的字迹做比较,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是才写下不久的内容。换而言之,这大概是制图师在与我战斗之前写下的日记,可以说是他的遗书一样的东西。
我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认真地阅读了下去。
制图师在最后一篇日记里如是写道:
“总算是在外边找到了新的生存者,而且还是两人。谢天谢地,如此一来,我终于可以拯救那两个不幸的孩子了。
“美中不足的是,我第一个找到的生存者——庄成,他是一个擅长操纵火焰力量的赐福修士。如果第一个找到的是那个弱小的檀香,我就不会再拉拢庄成了。
“而更加令我在意的是,在见到庄成的火焰之后,虹草居然会被惊吓成那样。
“我在安抚她之后询问了原因,她告诉我,庄成的火焰给她的感觉,与曾经覆灭她所处的生存者队伍、并且把她的父母烧死的灾之大魔非常相似。
“庄成是灾之大魔?”(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