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仓库的工作是钱进当下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仔细看过了,杂货仓库里头老鼠众多,墙根的鼠洞比蜂窝煤眼还密。
于是他先把黄锤塞了进去。
为了保证黄锤的战斗力,他让张爱军在黄锤菊花上点了一点辣椒水……
黄锤恨不着他,得恨张爱军。
这事有点不狗道但真的好使。
钱进带上突击队队员们准备正儿八经收拾仓库的时候,一开门那血腥气扑面而来,弄的突击队员以为他们是进了屠宰场!
门口好些老鼠。
身头分离。
死相凄惨。
趴着假寐的黄锤看到张爱军露面,第一时间杀了上去:老贼,吾誓要咬你!
钱进塞给它一根肉骨头。
黄锤强行变道中途刹车:吾牙未必不利!
钱进将手电打开,带领队员们连夜开始收拾仓库。
队员们很给力,把个打扫活动搞的很正式,有人扛来一面旗插在门口,上面赫然是四个大字:
人定胜天!
下班赶来帮忙的徐卫东还想了个口号,叫做‘誓把耗子窝,改成状元府’……
钱进一脚踹上去:“我看誓把懒散汉,改造好劳力才差不多,都别扯虚的,赶紧给我干活,这次是政治任务!”
高考时间太紧,必须得争分夺秒的办好学习室。
仓库空间大、杂物多,清理起来是大活。
他们正辛苦干着,外面响起叫声:“钱哥、钱哥,您是在这里吗?”
邱大勇领着知青们找来了!
钱进闻声出门,呼啦啦几个人把他围了起来。
女知青们捧出用劳动布手帕包着的炒花生,男人们肩头挑着扁担。
“这是我们以前打的煤饼。”邱大勇不好意思的说,“没更好的东西了,你别嫌弃啊!”
钱进失笑:“我嫌弃什么?你们给我送这个干嘛?”
邱大勇说:“钱哥,我们知道你不缺东西。”
“但我打听了,你带着你的弟兄们弄了个买卖需要炉子烧火,我就寻思这些煤饼可能有用。”
钱进说道:“那我多谢你们了,这事不着急,这么晚了你们不休息,怎么还跑过来啊?”
“多冷的天!”
一阵风吹在他身上,刚才忙活了一身汗,这会冻的哆嗦。
邱大勇说:“我们刚搬了家,从防空洞搬去了集体宿舍,这事多亏你了,想去谢谢你……”
“这么快?”钱进一愣。
魏香米是真行,有事她真办啊。
邱大勇误会他意思了,咧嘴笑:“防空洞不好住啊,又冷又潮的,有好地方能住了,我们就赶紧搬过去了。”
“搬了家寻思过来找你道谢,去你家没找到人,一路打听来了这里。”
“钱哥,你们在这里干啥?”
钱进把泰山路办学习班的消息说出来:“以前的教室太小了,坐不下几个人,现在领导给批了这个大仓库,但需要我们自己收拾。”
“那你不叫上我们?”邱大勇立马开始脱外套,“钱哥你点将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钱进不客气。
主要是劳动突击队人手不够用了。
得有一队人去负责治安巡逻。
一队人准备明天出售的蔬菜。
还有些人家里有事,这样他能动用的仅仅二十多人。
相对这么个大仓库来说,二十多人塞进去跟二十粒跳跳糖塞直肠里似的,哪里都能感觉到有东西,但折腾不出浪花来。
门缝漏出的灯光里飘着新鲜刨花的松香味。
钱进指着抬到中间区域的桌子问:“有没有会木工活的?先把桌子腿和桌面修一修。”
“你就该叫着我们,我们几个手艺活都有点本事。”邱大勇自信的笑道。
他去要了个刨子、锤子:“家伙什挺齐全。”
钱进暗道我刚从商城买来的,能不齐全吗?
断腿桌子翻面,1956年公私合营的红印在手电灯光下散发着历史的气息。
“老钱,这是什么队伍?”徐卫东站在仓库挑高的穹顶大梁上发问。
他一低头,有灰尘正从领子里簌簌往下掉。
钱进赶紧叫他小心:
“我在港口认识的好同志,咱们都是朋友,但你先不用关注,这事回头说,你先在上面把电线给弄好然后赶紧下来。”
五六米高的地方。
仓库地面还是砖头铺就。
这家伙要是掉下来不用抢救可以直接吃席。
知青们脱衣服的脱衣服、撸袖子的撸袖子,连女同志伊湘君都不甘人后的开动了。
这觉悟没的说!
钱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伊湘君利索的脱下外套,劳动布工装裤裹着的长腿踏过满地灰尘,走路猎猎生风。
她上手就搬起一张榆木桌,磨白的工装裤顿时绷出蜜桃状臀线,后腰凹陷的弧度像被敦煌飞天的笔锋勾勒过,飘逸而利索。
常年劳动并没有让她身材走形,反而变得健美有力量感。
榆木桌子沉重,她用胯部顶住桌板发力,这个动作让她身上的棉麻衬衫瞬间收紧,胸腰曲线让手电灯光都有些失色。
钱进暗念无量天尊,赶紧往西北角堆着的二十多把瘸腿椅子里钻。
张爱军突然从刨花堆里钻出来,举着缠满胶布的锤子喊:“领导,过来看这个!”
听到这称呼,知青们忍不住偷瞄钱进。
钱进挺尴尬。
但这称呼已经比张爱军以前张嘴闭嘴的‘首长’好太多了。
他过去一看有个裂成两半的榆木柜子,柜门上还残留有淡淡的‘打倒反动学术权威’的墨迹。
然后柜门打开,里面全是书籍!
钱进一看,有连环画这等小人书也有字典般的大部头,里面还有一些外文资料,应该是俄文书籍。
他看不懂专业书籍,就看小人书。
里面有《三国演义》有《西游记》还有《东周列国志》,全是一套一套。
“这是好东西。”钱进感叹,“全保护好了用箱子装起来,回头说不准什么时候用得上。”
邱大勇凑过来看了看,指着《三国演义》说:“确实是好东西,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东西,应该是魔都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那一套。”
钱进问道:“你还懂这个?”
邱大勇笑道:“上个月刚公布恢复高考的时候,市图书馆要返修,我跟老馆长磨了两天要了点活,在那里忙活来着,赚了几顿饱饭和一些票证。”
“当时老馆长就在收拾一批这种小人书,跟这个《三国演义》一样,他说这套书有六七千幅图画,全是当时的名家画的,是吧,湘君?”
伊湘君正在挥舞锤子钉桌腿,她干的专心致志、不吝力气,已经鬓角见汗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她问道:“什么?”
邱大勇让她过来看这些连环画:“当时你问的老馆长,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伊湘君翻阅了一下小人书说:“嗯,这套书是57年到63年出版的,全套一共60本,挺有价值的。”
“你看它们每一册上都有一方印章,全是出自篆刻家都如冰先生之手,很珍贵。”
“但也很不幸,就因为这些印章,当时一套套都被烧掉了,市里图书馆那一套还少了两本呢。”
钱进数了数。
他手里这套《三国演义》是全的。
现在属于他了!
其他人把这些书的出现当一个小插曲,又开始忙活起来。
又有人拎着麻袋到来,进屋后他倒出里面东西,里面哗啦掉落些锤头、铲刀和大小不一的生锈钉子:
“刚从家里翻出来的,钱总队,能用上吧?”
钱进欣喜点头:“何止能用上,它们太有用了!”
“来,同志们加把劲,今晚得把这些修成课桌,明天学生们来了就能上课了。
邱大勇的喉结动了动,忍不住问道:“钱哥,只有你们泰山路的人能来学习吗?”
钱进明白他的意思:“你们队伍里要是有人想考高考,这里也欢迎啊!”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啊!”
知青搬运工们欢呼一声。
他们当中不少人白天干活晚上备考,因为他们跟城里青年不一样,没有其他更好的路能走,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
一行人干的更起劲,还有人跑出去找同伴们一起来加班。
他们不好意思来用现成教室,便想在建设过程中多出几分力。
邱大勇用斧头想截断块杨木。
钱进递给他一把锯子:“用这个。”
邱大勇识货:“哟,日式双面锯,小鬼子的东西?”
他指着锯背上‘满铁’字样的钢印,已经被磨得暗淡不清。
这点钱进还真不知道,他们的工具是大家伙凑的,有些实在没有,他就去商城买了一批。
满铁时代距今得有个三四十年,不知道这种锯子能不能算古物送入商城换钱。
这么想着他又把锯子拿走还给邱大勇斧头:“还是用这个。”
邱大勇挠挠头。
他不挑,有的是力气,用啥都一样。
相比他们这些人,知青搬运队的人在木工活上更专业。
有的在乡下学过木工,甚至会摆弄墨斗。
那冻裂的手指拽着线绳一弹,笔直的黑线落在榆木板上:“照着这条线切割!”
一直到午夜时分,仓库里一直响着叮叮当当的锤击声和嗤嗤的刨子刨木头声。
钱进找了最高大的一张桌子仔细修了当教桌。
这是魏清欢的阵地。
夜色已经很深了,仓库收拾的差不多。
碍于工具和修补用木材有限,多数桌椅柜子没修好被堆积在角落里。
他们已经修好了五十多张格式桌子并配套了板凳椅子。
地面灰尘扫干净,墙面上的蛛网蚊虫死尸被处理掉,死气沉沉的仓库大变样。
电线也拉上了,但还没有跟电路衔接。
这需要白天断了电闸才能操作,钱进检查过后挥挥手:
“同志们,撤吧,明天桃花源就可以开放啦!”
邱大勇用三棱刮刀在门框刻下刻度,最高处标上了‘1977.11.21’。
钱进将一块木桌面钉在了门口旁边。
明天用油漆描上‘学习室’后就算完活了。
朱韬从仓库匆匆跑来。
王东上去要给他一脚:“干完了你也来了?你他娘是不是举着望远镜一直监视我们呢?”
“我们在流汗干活,你去干啥了?”
朱韬如今是人民流动食堂的工作负责人。
正所谓钱是男人的胆,这话一点不假,现在朱韬不怕王东,闪身让开后说道:
“你淘大粪是人民勤务员,我当领导也是人民勤务员,这是革命分工不同,都是革命事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小王你记住不同队伍有不同分工,另外我们刚从居委会仓库发现了个有用东西,你们这会能用得上。”
是一迭写标语用的红纸,还有配套的毛笔和墨水。
他们怂恿钱进:“钱总队,写个对联贴门上,激励激励咱们的考生。”
钱进可不会献丑。
这会魏清欢已经结束了在204的教导工作,也赶来帮忙。
于是钱进便把她拉到前面:“魏老师,你来?”
魏清欢落落大方的接过毛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沉思几秒,右手执笔、左手挽住衣袖,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秋去冬来,囊萤映雪。
春回夏至,折桂蟾宫。
横批:爱党爱国。
钱进哈哈笑。
牛逼。
文采和时政结合在一起了。
周耀祖抱着双臂看大字感叹道:“好字,魏老师是练过的。”
关门走人。
第二天一早钱进带上了泰山路电工来接电线。
这事简单。
学习室只准备用电灯这种小功率电器,所以无需变压器,安装了电表,把电线接入道路边的线路即可。
钱进买了电灯泡。
商城里头有各种先进灯泡,但这种公共场合还是低调点好,所以他就先去百货大楼买了几个100瓦的大灯泡。
电工对此大为佩服:“钱总队你们为了这帮青年的高考真是操碎了心,竟然用这样的大功率家伙?”
“咱街道上除了公家单位,估计就你这里有这种大家伙了,寻常人家安个25瓦的都得咬咬牙。”
这点钱进确实见识过。
他隔壁的杜刀嘴很节俭,204起初用的是3瓦灯泡……
偌大仓库昨晚一共并联了十条电路,每一条电路两个灯泡一条灯控拉绳。
钱进把拉绳都打开。
里头亮起白光,相当亮堂。
电工眯着眼睛看:“这么多灯泡啊,现在一度电是4分,那你这里就算一天开12个小时的灯,恐怕也得1块钱吧?”
“一个月三十天,这可是三十块钱啊!谁出这个钱?”
钱进笑道:“我们劳动突击队办了个小集体企业……”
“人民流动食堂嘛,已经出名了。”电工忍不住赞叹,“那麻辣烫的滋味,一碗下去一天暖和!”
钱进说道:“对,我们企业收益不错,这个电费就由我们企业负担。”
“学生们还有一个月高考,这些灯顶多开一个月,三十块钱换那么多学生改变命运的机会,我觉得很值!”
电工感叹:“行,钱总队,我好几次听人说,你这人专门利人毫不利己。”
“以前还不大相信,现在我是信了。”
“以后电力上有需要你喊我,你这边我优先负责。”
他们开门没多会,后头已经有人急匆匆的来了:“钱总队,这里可以学习?”
钱进回头,是同社区的一个青年,名叫郝向前。
这青年跟刘家庆一样,都在街道小集体企业中的施工队上班。
恢复高考消息传出他就不去上班了,捡起课本重新念书。
当然不排除是逃工的可能……
但郝向前念书挺积极的,之前204开放他就想去上课,奈何位子太少,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这个萝卜没有坑。
如今看到郝向前赶来,钱进说:“对,这次咱教室够大,你是第一个来的,进去选个座位吧,随便选。”
郝向前心花怒放:“昨晚我听米刚大哥说这个杂货库被你收拾出来当教室用,就想来看看了。”
“但米刚大哥说今天才投用,我昨晚没怎么睡,今天一早赶紧来!”
他进去一看。
地面干净,墙壁整洁,灯光亮堂,空间广阔。
郝向前有些被镇住了!
他幻想中的大学教室,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重点是够大!
郝向前占了靠中间的一张桌子。
这年头老师太少,考生们学习主要靠前后左右讨论,所以不能去前排,要去中间,要尽量多的可以听到别人的答疑解惑声。
占好位子他急匆匆跑出去喊人。
突击队也有几个青年准备参加高考。
本来有十四五个人,但人民流动食堂开起来后多数又不准备考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高考的残酷性。
因为不光是应届生考,老三届也要靠,被过去十年耽误了学业的人都要考!
今年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
消息传出去的很快,上午赶来的备考生们越来越多。
有不少穿劳动布工装的青年来了。
他们工厂或者没有准备教室或者胡乱弄了个小房间当教室容纳不下几个人,总之得知了泰山路学习室的存在后,他们便火急火燎赶来。
二十多张桌子很快被占满。
有三十张空桌子被钱进留下了,他得给手下人、给邱大勇那边的人留下位子。
另外还得留下点桌子当预备队,万一有领导往里塞人,总不能让人家自己带桌椅吧?
对此备考生们不在意,他们自己回家搬桌椅来学习。
钱进大开眼界。
他看到了欧式雕花椅挨着钢厂运来的铁板凳。
看到了缺了镜子的梳妆台。
还看到了用弹药箱打造出来的带书架桌子,箱体上‘1951年奉天兵工厂’的红漆都没褪去!
有些人讲究,不好意思空手来占用位子,他们就带上礼物。
比如一个叫韩卫国的青年把车间标语牌带来了,这是个填充了炭黑的板子,翻过来往墙上一挂,正好能当个小黑板!
人多了有个问题是嘈杂。
但都是认真备战高考的人,他们知道考前每一分钟都很宝贵,所以凑一起不瞎说话,只要开口就是讨论问题、求疑答惑。
钱进今天还是不用上班,白天他就待在学习室的讲桌前凑热闹。
很多学生求解答案,有时候他会过去看看,基本上都是比较简单的问题,他的解题思路还在,时不时能帮他们解答一些数理化问题。
不过中学的知识多数还给老师了,他最终把魏清欢送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拿了出来。
这本书扉页上的赠言墨迹犹新:“致求知若渴的后来者——1977年秋,魏”。
当下这套书印刷众多,很多学生都靠它来备考数理化。
天气冷,有些备考生家境不太好,穿的挺淡薄,一边看书做题一边搓手。
钱进想起胡顺子,带上酒骑车去了甲港找到他:“办公室里那个保温桶哪里搞来的?”
胡顺子看到酒后眼睛一亮,嘴巴就自成一家了:
“嗨,上个月给津门保温瓶国营工厂卸货,我看他家的保温桶挺好,天又冷了后面要喝热水,就给弟兄们弄了一个。”
“我那边有急用,你回头给弟兄们再弄一个吧。”钱进要去搬保温桶。
胡顺子急了:“那不行……”
“我有个司机朋友从外地回来,说是给我弄了几个扒鸡,我想着明天给工头你弄它两三个。”钱进接着说。
胡顺子赶紧说:“别两三个,我要三个!”
钱进说:“行,都给你!”
胡顺子挥挥手,然后看劳动计划:“嗯,就你了,立兴热水瓶厂,这家的保温桶更好,嘿嘿。”
钱进带回来的保温桶还挺先进的。
它个头挺大得有一米高、七八十公分的直径,然后外面是一层绿漆,桶盖带着卡扣,前端有个小水龙头,拧开就出水。
学习室里不缺人才,钱进拿出锤子,立马有个车工挺身而出,用木架子钉了个结实的水桶架出来。
保温桶放进去,有穿蓝工装的姑娘抱着印有“煤站先进生产者”字样的暖水瓶去打水。
烧锅炉的老周没事干,躺在热烘烘的锅炉房里翘着二郎腿听收音机里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他看到七八个青年提着热水瓶来了,以为是来了大买卖,乐呵呵的准备收水票。
钱进跟在后面进来,对他义正言辞的说:“老周同志,祖国和人民需要你!”
老周吃惊的问:“咋了,小鬼子又丢士兵了?那赶紧给我发枪,我老了可一样还能干他们!”
钱进哼笑:“那倒没有,现在他们丢了将军也不敢跟咱扯上关系……”
他把考生需要热水的事告诉他,希望锅炉房能为街道备考生们的备考工作提供协助。
老周乐了:“妈的,薅羊毛薅到我最坚定的无产阶级劳动者周八斤身上啦?你们想来免费打水?我告诉你们,没门!”
“周叔,您帮帮忙,现在我们需要您的支持。”抱着《煤站先进工作者》暖水瓶的姑娘冲他甜滋滋的笑。
这是城南区煤站一位领导的闺女。
老周认识她,定睛一看再瞪大眼睛一看,他立马改了说法:
“你们想自己来打水?没门!”
“我必须得亲自给你们送过去!钱总队说的好,锅炉房得为你们年青同志们考大学的工作做出应有的贡献!”
“你们回去,我推车给你们送热水!”
钱进赞叹:“周师傅这觉悟,牛逼嗷!”
保温桶灌满了热水。
备考生们拿着搪瓷缸或者茶杯排队来打水,又新奇又开心:
“这里还给准备热水……”
“钱总队你比学校老师对我们还要上心,以后叫你钱老师……”
“叫什么钱老师!应该叫钱校长,这个教室是钱校长要来的,自己带人收拾出来的……”
后面邱大勇手下想参加高考的知青也来了。
邱大勇是实在人,他怕给钱进制造麻烦,特意让手下知青自己带上了家伙什。
这些人扛着自己用木板和凳腿钉成的简单桌子,桌腿上还沾着防空洞的苔藓,桌面新刷了桐油,在寒气里泛着黄玉色光泽。
仅仅是半天时间,等到正午时分,三百多套桌椅在仓库铺展成了整齐的方阵。
傍晚五点多,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海平面上。
天黑下来了。
几乎没有学生回家,或者说有些人回家匆匆忙忙吃了饭又会立即回来。
还有些隔着家里远的,索性带了干粮来学习室,就着热水啃玉米饼啃干馒头,有咸菜就算不错的日子。
随着工人们下班,教室里的人员还在增加。
角落里的破桌椅板凳也没人嫌弃,草草修理一下能用了,下班赶来的青年工人们便趴在上面开始忙活着念书算题。
魏清欢下了公交车被钱进接进学习室。
她站在门口打眼看去,下意识就是一口凉气!
至少五百个学生!
里面不少人认识她,即使没有进入204也去找她问过问题。
于是魏清欢一露面,好些声音响起:“魏老师!”
“呀,魏老师来了!”
“魏老师好,我想问你一个物理问题,这是个压强与浮力综合题,怎么同时处理固体/液体压强计算?”
提问的声音像洪水一样轰然而来,逼得魏清欢下意识倒退一步。
但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走进了学习室,大声说道:“问题先保留,现在有黑板,我来给大家先顺一遍教学大纲!”
“时间有限,我的进展会很快,请同学们先做笔记,提问的时候由基础往具体问题开始进展,我尽量能帮你们进步一些……”
钱进发现黑板太小了,人太多,后面的学生根本看不清。
不过还好,仓库里头灯光够亮,学生们往前挪,勉强也能做得了笔记。
这时候还是有印刷机好了,将教学大纲印刷下来分给备考生,可以事半功倍。
然而商城的印刷机太先进了,现在没法拿出来使用,当下年代用的印刷机是滚筒印刷机,很简陋,是用复印纸加上印油来进行印刷的。
钱进将学习室交给魏清欢自己先行回家。
他去商城搜索了一下。
嘿。
还是小看了27年代的市场。
别说七八十年代的大型滚筒油印机,他还找到了六十年代盛行的铁盒油印机!
这种油印机主体跟个公文包似的,打开以后是黑色印油,用滚筒刷来均匀刷上油墨。
价格不贵,属于常见老物件,一件是1000块,钱进挑了两个看起来成色还算好的买了,又配套买了印纸。
这样有了机器辅助,他能帮魏清欢做的事情就多了。
除了买机器,他顺便买了本介绍海港工作的书。
里面有缉私内容,钱进把相关内容总结了一遍,总算搞出来一篇在防走私、查走私方面有详实内容的理论报告。
他通读了一遍这个报告满意的点点头。
明天差不多能交出一份答卷了。
PS:一直在爆更,从未停止过,当然从章节上看并没有多更,一天只有两章,可内容真不少,确实主打了一个量大管饱。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了,还希望兄弟姐妹如果手里有月票给投一下,拜托了!祝大家身体健康,合家健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