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陛下朱批:先用一批

    教育是极为昂贵的,即便是抄家,抄家的速度都赶不上丁亥学制吃钱的速度。

    就是把大明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全都抄家,也不够丁亥学制的建成。

    要想办好丁亥学制,需要大明整体富起来,不仅仅是沿海地区富裕,大明是一整盘棋,只下沿海地区,会把大明朝彻底搞得分崩离析。

    一个无限提供劳动力、提供人才、内部关税几乎为零、只在销售地征税的大市场,往往需要数次武力征服,才能获得,比如大明征伐倭国,征伐了这么多年,才最终得到大明想要的,人力、市场、矿产等等。

    大明这一个整体,沿海地区自动获得了一个劳动力、人才、没有关税、政策阻碍的超级大市场,东南沿海的繁荣,是属于整个大明。

    袁可立会试、殿试的文章,说的也都和大明是一整盘棋有关。

    “宋巡抚,姚光启卖海带,船被人给劫了,人被关在了地方的衙门里,三年才出来,鲜盐厂卖的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让人恐惧的东西,但很快,张冠李戴,就有人把这鲜盐变成了味粉,姚光启遇到的困境,山东地面有没有遇到过?”朱翊钧说起了海带、鲜盐生意,询问山东的困境。

    他用了一个劫字,给这个案子定了性,这不是地方保护主义,而是公然的劫掠。

    宋应昌吐了口浊气,才无奈的说道:“那一条船,是山东南下到松江府的船,本来要运往湖广,这都是姚光启在京师谈好的买卖,却被查办了。”

    宋应昌显然不想谈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一半,姚光启在池州府被劫的那条船,是山东的船,宋应昌如何不知道?而且还是提前谈好的,但他只陈述了这一事实,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立场。

    “朕听说,这衙门里的班房,比牢房还难蹲。”朱翊钧显然不会轻易松口。

    这口气姚光启咽了,宋应昌咽了,王一鹗咽了,连王崇古都咽了,朱翊钧不想咽这口气,这个事儿,必须要掰扯清楚和明白,海带可以有效防止腹地的大脖子病,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怎么就走不通商路!

    宋应昌见陛下非要说,攥紧了拳头,仔细思索之后,才说道:“陛下圣明,蹲班房确实还不如蹲牢房。”

    “池州地面要船东、伙计攀咬姚光启,弄虚作假,用发霉的海带以次充好,目的自然是借着姚光启,牵连到王次辅的身上。”

    “船东和伙计,都是山东人,他们本身都是靠海吃海的渔民,姚光启为山东海带田拼过命,脸上留了疤,船东和伙计都是硬汉子,死活不肯攀咬。”

    “悬了三年时间,人被救了出来,可惜,一个疯了,一个傻了,还有三个伙计,出来后没多久就死了。”

    宋应昌那时候已经是山东按察使了,蹲班房是在衙门里,这就是地方官吏的自留地,没有任何人监察,那就是可劲儿的折磨,三天不让睡觉、一口水食也不喂、每天要挨三顿揍,怕把人打死了、裹上棉被再打,如此种种,船东和伙计一共五个人,没有一个善终。

    人出来的时候,已经骨瘦如柴、面有菜色,都活不久。

    说是搭救,其实就是怕人死在了池州府衙门里,无奈之下才选择放人。

    朱翊钧半抬着头,平静的问道:“所以山东为什么要咽下这口气,是觉得告诉朕,朕不管吗?”

    “连陈大壮都相信朕会给他个公道,兖州孔府,朕背上千古骂名,也要把他们这孔府连根拔起,朕不值得山东万民信任吗?非要等到选贡案爆发,朕才知晓此案。”

    “难道是当年铁铉旧事?如果是因为如此,朕不认可。”

    朱棣在济南府差点被铁铉诈降,用千斤闸给杀死,朱翊钧南巡也不进济南府城,这是个解不开的疙瘩,如果因为一百八十年前的疙瘩,山东上下,就觉得皇帝不会主持公道。

    朱翊钧不认可,兖州孔府可是四大案之一!

    “为了卖海带!湖广、四川、贵州、云南,都要走长江一万里的水路,这海带生意背后是四万户渔民的生计,池州府事后,运海带的船,反而顺利了起来。”宋应昌赶忙回答了陛下这个问题。

    陛下当然会主持公道,但胶州湾种海带的渔民怎么办?

    朱翊钧看着宋应昌,他很愤怒,又很无奈,这其实是个选择的问题,是选择公道,还是生计?

    “也不是咽下了这口气,这不是池州府地面有条船过运河北上,被我们济南府给查办了,算是把人换出来了,只是…哎。”宋应昌是按察使,事儿是他做的,他没有遮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目的是攀咬姚光启,把人折磨成了那般模样,宋应昌觉得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为难池州船的船东和伙计。

    但池州府官吏们,可没想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朱翊钧扶额,揉了揉额头,摆手说道:“一个大明,居然换起了俘虏?简直是天下奇闻,这件事和选贡案并案调查,朕是大明皇帝,这种事一定要重办严惩,否则日后谁会把朕当皇帝?”

    池州海带船案,是万历十四年发生,最近才算是有了结果,山东地面错误的估计了斗争形势的严峻,宋应昌以为就是个利益之争,没成想,对方根本就是奔着掀起倒王风波去的,山东地面吃了个闷亏。

    一般情况下,朱翊钧不会翻旧账,但选贡案为引子这个案子,朱翊钧要翻旧账,而且大翻特翻!

    池州府上下,凡是经手这件事的官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也肯定不是唯一一次,山东的反应是极为激烈的,池州府才把人给放了,过去数不清的烂账,要一起清算。

    否则日后,就没人会听从圣命,朱翊钧也没办法跟投献的1387家交代。

    “臣谢陛下隆恩。”宋应昌看陛下要办,也没阻拦,他眉头紧蹙的说道:“陛下,臣是浙江仁和人。”

    “哦?就是万历十三年朕去南巡的时候,下榻的官舍,被人纵火的那个仁和县吗?”朱翊钧看了眼赵梦佑,怪不得自从宋应昌觐见之后,赵梦佑都站到了皇帝一臂的距离,感情是防着宋应昌。

    “浙江就一个仁和县,臣所在的仁和宋氏,也算是颇有家资。”宋应昌再俯首说道。

    朱翊钧点头说道:“仁和宋氏,朕知道,仁和县第一家奉旨还田,也在投献之家的名册上,而且在前百名之内。”

    仁和宋氏可不是颇有家资那么简单了,不是半县之家,但也是实打实的势要豪右。

    “陛下,浙江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也不都是反贼。”宋应昌坐直了身子,这也是他面圣的第二件事,不是劝仁恕,而是表达自己的立场。

    宋应昌有些感慨的说道:“臣履任山东快二十年了,臣刚到山东的时候,山东响马很多,兖州孔府在,山东的响马就少不了。”

    “兖州孔府,地方官员谁都惹不起,也不敢惹,这也就罢了,投靠孔府的地方豪族,更是视法律为无物。”

    “臣在做济南知府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案子,是孔府的走狗陈氏,这一家人嚣张跋扈,出了事儿,就往孔府门里一躲,臣连抓人都没办法抓,因为开罪不起,哪怕是臣愿意开罪,也没人会认同。”

    “反而会把事情办得更加糟糕。”

    宋应昌没有谈浙江问题,而是先说起了山东的情况,兖州孔府就像是压在山东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让百姓喘不过气来。

    陈氏的案子就是个典型,宋应昌刚刚履任,就有人报官,案情倒是十分简单。

    历城乡野有一个王老汉,世代务农,家中有田三十亩,勉强算是中人之家,女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女儿,这陈氏上门求娶纳妾,王老汉不从,陈氏纵容家丁、奴仆强夺王老汉的女儿。

    这女儿很快就死在了陈氏家中,王老汉不知女儿已死,敲了鸣冤鼓,最后也没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隆庆四年,宋应昌刚刚履任济南知府,他非要办这个案子,最后陈氏把一个家丁推出来,当了替罪羔羊,所有人都劝宋应昌,适可而止,就追查到这里,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否则王老汉一家性命不保。

    如果宋应昌非要陈氏家主和公子伏法,陈家不敢对宋应昌如何,但绝对能弄死王老汉全家老小,这种事在山东不止一次发生过。

    宋应昌自那之后,就知道,当官就是妥协,你不妥协,就会更糟糕。

    到了兖州孔府倒台的时候,这陈氏也被宋应昌查办了。

    “朕听明白了,宋巡抚的意思是,一旦这些逆党成了浙江实际上的土皇帝,第一个遭殃的不是别人,正是浙江百姓。宋巡抚突然谈到了兖州孔府旧事,是这个意思吗?”朱翊钧觉得自己理解应该没错。

    “逆党不一定是江浙人,但是任由他们胡来,第一个受苦的绝对是江浙人,不仅仅是浙江,还有江左、苏州、松江,全都要受苦,这些逆党不能代表浙江万民。”宋应昌看陛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明确,陛下的理解是对的。

    朱翊钧立刻想到了一个词,东林党人。

    历史和地缘,让东林党诞生在了浙江,但这不是浙江万民的选择,东林党人也不一定全都是浙江人,但他们祸害了整个浙江的百姓。

    东林党人和兖州孔府,在属性上是完全一致的,造成的危害也是可以预见的。

    “绝对不能让他们成事。”宋应昌更加直接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他作为浙江人,作为浙江仁和豪奢户,拥护陛下对浙江地面逆党的清洗,也必须要清洗,否则浙江的万民,就要和山东百姓一样的受苦了。

    山东百姓,刚刚从兖州孔府这座大山下面翻了身,而宋应昌的家乡,马上要被大山压住,而皇帝陛下携雷霆万钧之势,不让这股逆党成事,宋应昌作为浙江人,表示支持。

    这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而是为了浙江百姓,没人愿意自己的家乡乌烟瘴气。

    一些江南的百姓,会觉得陛下在为难江南人,在为难浙江人,但宋应昌更希望这些百姓,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所处的阶级,这些逆党成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江南人,浙江人。

    皇帝在浙江还田,宋应昌也希望这些分到田的百姓,清楚该支持谁。

    “朕答应你。”朱翊钧没有含糊不清,而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他活着一天,这些逆党,就绝不可能成事,露头就杀。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大明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朕!大明的天只有一片,那就是朕!

    朱翊钧十七年振武,风雨不断,就是为了把这个皇帝,站着当了。

    “臣告退。”宋应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选择了离开,他递交了工作计划,也表达了自己在选贡案上的立场,更以浙江势要豪右的身份,表达了对浙江还田的支持。

    还田很好,废除贱奴籍也很好,可以让人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人就该像个人。

    “先把林烃一家给用掉吧。”朱翊钧想了想,在自己抵达南京城之前,先让南京城办案,林烃作为选贡案的组织者,先给太祖高皇帝来道开胃菜,震慑下这群逆党,让他们有问题老实交代。

    皇帝翻身,逆党们不高兴,把他们用了,他们就高兴了。

    具体的用法,也非常简单,就是公审公判公开处刑。

    选贡案是典型的政治性案件,和杨巍案、田一儁案性质相同,是并案处理,政治性案件是可以秘密处决的,比如朱棣让纪纲把解缙冻死,就是典型的政治案件的处理办法。

    解缙为什么必须死?因为永乐八年,朱棣北伐途中,解缙他私谒太子,解缙到底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皇帝在北伐,太子在监国,你没事私谒,参与到皇子之间的争斗,那就容不得朱棣多心了。

    到现在,皇长子朱常治,还不是太子,可张居正和陛下如此亲密的师生关系,张居正都不敢轻易在这件事上表态。

    这是君臣必须要把握的分寸,如果连这个分寸都没有,那显然是不把皇帝当回事儿。

    选贡案,既然已经抓到了实际的证据,人证物证确凿,先杀一批,被关在北城军营的622家,就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要杀人,老实交代问题才是正解,不要把抱有任何的侥幸的心理。

    政治性案件,是不讲那么多的流程,选贡案的性质,就是在平叛。

    “对了,池州知府衙门的官吏也一并用掉吧。”朱翊钧把奏疏递出去的时候,突然收了回来,额外加了一句。

    用一个林烃满门,再用一个池州府上下,这样的威慑,才足够吓到还在抱有幻想的这622家,朱翊钧这次一定要把逆党一网打尽。

    这次兴大狱,就是张居正劝仁恕,朱翊钧也不会听了。

    “陛下…”冯保拿着奏疏,欲言又止。

    朱翊钧眉头一皱,疑惑的说道:“冯保,你要是劝仁恕的话,趁着这次南巡,就直接在凤阳种地吧。”

    朱翊钧当然知道这不符合审案的流程,但臣工可以劝仁恕,冯保绝对不能劝仁恕。

    冯保连连摆手说道:“臣一个宦官,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怎么会劝仁恕?臣以为通倭的七家也一并用了妥当,南京百姓群情激奋,一些势要豪右要求公示通倭罪行。”

    “要考虑到南京百姓们的诉求,臣就是这个意思。”

    冯保都快被吓傻了,陛下怎么会觉得他一个宦官要劝仁恕呢?难道是因为平日里过于恬静,以至于陛下认为他骨子里是个士大夫?冯保反思了下自己,最近是说文人的坏话太少了,让陛下心生疑虑。

    这坏话,还是得多说多做,扮演好佞臣太监的身份。

    朱翊钧从冯保手里拿过了奏疏,点头说道:“哦,冯伴伴提醒的很对,说的有道理,先用掉这七家,再加上池州府上下官吏,嗯,这样一来,就可以了,送他们见太祖高皇帝去。”

    这次真的是用,因为公审公判公开处刑的大刑台,就在南京朝阳门外的孝陵之下,就是送这些人去见太祖高皇帝,有什么话,对太祖说去吧!

    如果太祖高皇帝不认可朱翊钧的判罚,等朱翊钧龙驭上宾,朱元璋自然会严惩。

    “首里侯陈璘五日前回到了松江府,对水师上下进行了全面的清查,发现水师军中一些将领、军兵,被这些逆党所腐化。”冯保将一本奏疏郑重的放在了陛下面前。

    皇帝南巡出发时候,陈璘先行一步回到了松江府,毕竟水师军兵多数出身东南,在内部清查的过程中,陈璘发现了一些端倪,一些军将军兵被腐化。

    朱翊钧看完了整本奏疏,有些无奈的说道:“首里侯看起来有点小题大做了,但确实有牵扯,那就异地安置吧。”

    陈璘对内的调查是非常严格的,但凡是和这622家有一点点关联的,都被清退了,主要是异地安置。

    朱翊钧说小题大做,是水师的内部清查,是有任何的经济往来,都被视为瓜葛,比如穿箭营的米面粮油,全都是采购于逆党中的某一家,这管后勤的全都被清退,一个不留。

    朱翊钧可以理解,陈璘是跟戚继光学的,他可不想政治斗争的火,烧到水师大营去,在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陈璘绝对不会犹豫。

    瞭山陈天德从朝鲜返回了松江府,提前进行了内部审查,审查清单上的三百余人,绝大多数都是疑似,能够有实际证据坐罪的不足十人,这极个别的几个人,也是没有意识到这是陷阱。

    之所以这么少,原因也很简单,问题还是出在了江南官僚士绅身上,他们从骨子里瞧不上军兵这些丘八,哪怕是将领,江南官僚士绅也没正眼看过,他们压根就没有用心渗透,同样也很难渗透进去。

    水师的情况比朱翊钧预想的要乐观的多,戚继光军纪严格,俞大猷建立的水师,不遑多让。

    “也不知道这次先行审判这一批人,内阁会是什么意见,先生会不会劝仁恕呢?”朱翊钧比较好奇内阁的意见。

    张居正会劝仁恕吗?皇帝亲自批复的奏疏,送到了张居正的手里,即便是南巡的路上,皇帝依旧给了内阁足够的尊重。

    张居正召集了王崇古、沈鲤、张学颜三位阁臣,将陛下的朱批展示给了阁老们。

    “你们觉得如何?”张居正拿出了自己的印绶,盖在了陛下朱批的奏疏上,代表了他张居正对这个‘用’法的支持。

    “都盖章了,还问我们什么意见?”王崇古看着张居正的样子,嗤笑一声,嘀咕道:“惺惺作态,专权就专权,非要摆出一副听大家意见的样子,真的是虚伪,元辅啊,你独断专行,我们也没意见的。”

    王崇古是刑部尚书,陛下这个先行审判的方式,王崇古不太认同。

    万一有些人的罪孽没调查清楚,就杀了,错过了同党,那就太可惜了。

    “这次池州府上下官僚也在先行审判的名单之上。”张居正也不恼怒,这王崇古仗着自己老迈、有功于社稷,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现在都敢阴阳怪气了。

    “哦?”王崇古拿过了奏疏一看,掏出了自己的印绶,立刻盖在了上面,有些感慨的说道:“元辅果然是纲举目张,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也,好,我赞同。”

    姚光启的海带船案,陛下直接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破坏全国一盘棋,统一大市场格局的一律按逆贼处置。

    王崇古这种前倨后恭的样子,更令人发笑,阁臣们都看着王崇古,王崇古丝毫不脸红。

    “错误的估计政治斗争的严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往往是无法承受的代价,元辅,你这座师当得太偏心了,你全教给了陛下,那申时行、王希元、李乐,你多少教点。”王崇古看着自己的印记十分清晰,才将奏疏递给了沈鲤。

    张居正教学生是真的很差劲,但把陛下教的格外的好。

    错误估计斗争的严峻,就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甚至不可避免的失败,这是斗争卷里的一部分,王崇古对斗争卷可谓是倒背如流。

    陛下的原话是:【韩非子曰: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清浊可同朝而不可同道。错判风浪,非死于惊涛,而亡于轻舟。误判争斗之酷烈,必贻宗社倾覆之祸,终蹈必败之辙。】

    有人是读书,有人是照镜子,王崇古就是照镜子。

    当初大决战,晋党拉拢张居正,就是错误的估计了斗争的严峻性,清浊同朝不同道,一语中的,揭露了晋党失败的原因。

    海文忠海瑞对王崇古熟视无睹,也就只是同朝,但海瑞从来没认可过王崇古过去的行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皇帝亲自写的斗争卷,也是践履之实,在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已经发生剧烈冲突的当下,任何的绥靖、相忍为国的想法,都是对支持自己变法拥趸,彻头彻尾的背叛。

    “那是陛下睿哲天成,不是我教得好。”张居正没有饰胜,他是真的不会教学生,对于教学生这种事,张居正只能表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祖宗成法,我没什么意见。”沈鲤直接表明态度,现成的例子,成祖文皇帝入南京城后,真的清君侧了,当然清君侧的断句是清,君侧,就是建文君和臣子一起清。

    政治性案件,本来就不需要走太多的流程,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证据。

    “这应天府南京城是真的有钱,刑台都比北衙的阔气,这得浪费多少钱。”张学颜看完了奏疏,觉得大刑台搭的太大,铺张浪费。

    张学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京城的奢侈,南衙搭公审刑台,搭了十里长,怎么不直接搭到孝陵去!

    之所以要搭这么长,完全是因为要审判的人多。

    “有件小事,山东巡抚宋应昌请陛下阅示济南大学堂。”张居正说起了皇帝的行程,进济南城。

    王崇古想了想说道:“额,还是不去的好。”

    张居正左右看了看,补充道:“济南府在去年九月,就把城墙给拆了,陛下到济南大学堂,是如履平地。”

    “啧啧,这个王一鹗,做事有些滑头啊。”王崇古听闻也是一笑,说道:“王一鹗去年九月还在山东,这拆城墙,不就是为了迎接圣驾吗?王一鹗没捞到,这宋应昌捞到了。”

    “王一鹗是骨鲠正臣?他连城墙都拆了!山东地面也是有恭顺之心。”

    城墙没了,城门也没了,就不会有千斤闸落下了。

    “陛下怎么说?”王崇古询问皇帝的意见,济南府连城墙都拆了,皇帝要是再不进去,恐怕会让宋应昌非常难做。

    张居正十分认真的说道:“陛下有意去看看,也不算是以身犯险,而是给山东百姓吃个定心丸。”

    “那就去呗。”王崇古无所谓的说道:“有些事儿,过去了那么多年,还跟一根刺一样,扎在陛下和山东之间,不利于万历维新。”

    第二天清晨,皇帝摆开了仪仗,前往济南大学堂,这对济南而言,是皇帝选择原谅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宋应昌选择了全面清街,将所有的安防交给了京营和缇帅后,皇帝终于踏入了济南府城之中。

    上一次皇帝南巡,王一鹗的未竟之事,被宋应昌实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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